朱长许|伟大抗战的英雄史诗

伟大抗战的英雄史诗

论罗先放《喋血小界岭》的思想价值和艺术成就

朱长许

一

麻城本土作家罗先放同志的《喋血小界岭》就是写的这样伟大抗战的一次战役。1938年8月，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史上规模最大、双方投入兵力最多、伤亡最惨烈的武汉大会战爆发。战争在武汉外围沿长江两岸展开，遍及安徽、河南、江西、湖北四省广大地区，鄂豫皖大别山区是这次会战的重要战略支撑点，重要的战役阵地有六安商城公路的的叶家集地区、商城麻城公路的小界岭地区及鄂北三关（武胜关、平靖关、九里关），其中小界岭战役（1938年8月—10月）是武汉会战中最惨烈的一次战役。

小界岭地处鄂豫皖三省交界处，为麻城最北端（今属麻城市福田河镇）。自古以来就是大别山地区著名关隘，抗日战争武汉会战大别山防线的指挥中心就设在这里，日军若突破小界岭防线，越过整个山脉，便可沿着公路西南进占领麻城直通武汉，所以国民政府第五战区司令部驻湖北麻城宋埠。国民革命军第三兵团司令兼第二集团军司令孙连仲亲率第30军（军长田镇南）、42军（军长冯安邦）和第71军（军长宋希濂）等部计10万余人在沙窝、青山沟、小界岭一线共同防守，其中第30军防守左翼，第71军防守正面和右翼。与此同时日军在此战役先后投入第13师团、16师团、第10师团濑谷支队共计5万余人，其中担任主攻任务的日军第13师团因减员严重，调来第16师团增援。

战斗主要集中在位于大别山安徽省六安的富金山、叶集，河南新县的沙窝、青山沟，麻城的福田河小界岭、纯阳山、大界岭一线，前后持续了60余天，日军始终未取得战斗的实质性进展，也未能越过小界岭一步。此役国军以牺牲2万余人代价，伤亡日军21886人，其中消灭4506人，轻重伤17380人，是日军在武汉会战中伤亡最多的战役。小界岭战役沉重地打击了日本突破的战略防点，周恩来领导的抗敌演剧第四队、第六队，郭沫若、冯乃超、沙千里率领的抗战文艺宣传队均到一线演出。小界岭战役突显了举国上下同仇敌忾、保家卫国的感人场景。

近代以后，中国人民历次反侵略战争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政治统治集团的腐朽无能和民族内部软弱涣散。在内忧外患中诞生和成长起来的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之日起就把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作为自己的历史使命，捍卫民族独立最坚定，维护民族利益最坚决，反抗外来侵略最勇敢。”小说塑造共产党领导抗日的英雄群像。何正源为鄂东特委书记，贯彻党的统一战线方针，掌控全局，积极组织鄂东数县党组织和游击大队支援正面抗战。子玉、桂步新作为共产党员的形象在前线浴血奋战，体现了求大同、顾大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高尚品质。其他共产党员如高怀亮、刘长明、石坦、金少华也都有血有肉、风风火火，真正体现了中流砥柱作用。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时间会淹没许多人、许多事，也正因为这些，所以日本军国主义者否认南京大屠杀、否认侵略行为，无耻地美化自己。麻城本土作家罗先放同志虽说写的是一本小说，却起到了信史的作用。《喋血小界岭》除了写出了战争的残酷，写出了日本侵略者的疯狂和暴虐，还以艺术的形式，记录、描写了日军在武汉会战期间，在小界岭战场实施的毒气战。英雄狗伢见招拆招、节节抵抗、奋勇杀敌，说到底他和张诚等都是死于日军的毒气弹。据不完全统计，从8月21日至10月30日日军大举进攻武汉期间，日军各师团施放毒气375次，使用毒气发烟筒32207个，毒气发烟弹8667发等；约使用赤剂一号毒气1550吨。在武汉会战期间日军几乎每次战斗都把毒气作为进攻或防御的武器。善良的人们永远不会忘记血写的历史。

综上所述，《喋血小界岭》以史诗的规模，描写了武汉会战中一次著名战役，刻画了中华儿女不屈不挠、浴血奋战的英雄群像，突显了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战争的中流砥柱作用，揭露了日本侵略者惨无人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必然结局，在某种意义上，填补了国内抗日文学的一个空白。

第二集团军司令部遗址，当年孙连仲在此坐镇指挥

二

小说，说到底是要写人的。《喋血小界岭》以早春、狗伢、子玉、黑子、石榴、桂步新这些热血青年、义无反顾投身抗战为主角，以小界岭战役为主体，但小说不是战争教科书，作者以《三国演义》为模板，始终抓住人物性格、人物命运来写战争。小界岭是一场大仗，作者以一个团来贯穿战争全过程，较好把握故事发展。早春作为团长，从保卫上海打到保卫小界岭，成为一名英勇善战的团长，他身上具有中国人朴实亲民，身先士卒的品质，又有中国人多谋善断、明察秋毫的智慧，还有中国人重情重义、肝胆相照的情感。小说通过大量的生活细节、无数回肠荡气的情节、人物自身的语言和心理、动作成功地塑造了这一动人形象。还有狗伢，这一鄂东地方特有的小名,极有情趣地写出了鄂东的地方特色，丰富了人物形象内涵，如果说早春偏文，那么狗伢就重武。狗伢情义盖天，勇大于谋，深受全连官兵敬重，危险关头带头上，两军阵前勇者胜。多次战斗显示了他的勇气和谋略。日军施放毒气弹，他把自己的了防毒面具让给德赐，染上毒气还挺身而上，炸毁了日军的坦克，最后光荣牺牲。他的英雄形象，是无数抗日英雄的典型代表！充分表现了大别山人民的血性！

除此之外，小说还以现实主义的笔法，塑造一大批爱国抗日将军。如孙连仲、宋希濂、田镇南、张仲然、冯安邦、张金照、于长德、陈瑞和、吴鹏举、陶承仁、钟彬、沈发藻、钟松、蕭之楚、牟中珩等。他们大多血肉丰满，个性鲜明，是中华民族抗日干城。这些抗日英雄，惊艳了中国文学的形象画廊。

小说的反面人物形象也塑造得比较成功。东久迩宫稔彦王的阴鸷、多疑、跋扈，荻州立兵的蛮勇、阴狠，川谷的狡诈、伪善，青木的凶残，山田的精明凶狠，井田的精于计算、松原的诡谲凶残、、、等等，都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可以说，罗先放的日本侵略者图谱是塑造得比较全面、深刻、典型的，和国内不少作家的千人一面、千部一腔，是要高一个、两个档次的，是值得咂摸、耐得咀嚼的人物形象。

平民的形象令人难忘。如雨轩平生最重忠孝，抗战兵兴，积极支前；余师傅，为人义道，谦和；李木匠，时而痴呆，时而清醒；玉娇，为人大方、热情、有主见；杨铁山忠肝义胆;蔡油匠为人义气、敢作敢当；山猫，原为匪，鲁莽、勇猛，后为一个传奇的抗日英雄，等等。这些生活化的人物形象，提高了小说的艺术内涵，可以说，这些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是《喋血小界岭》取得成功的又一个重要元素。

余乃英老人讲述当年见闻

三

长篇小说最难写。它首先是一种了不起的叙事艺术。它要有散文化的语言，又要有诗性的元素在里面，《静静的顿河》《战争与和平》等等都是诗香四溢，从而具有史诗性质。《喋血小界岭》这样重大的战争题材，既要有报告文学一般的真实，更主要的还要有小说的虚构，而且还要有戏剧化的情节，戏剧化的手段。王朔诟病鲁迅，认为他还不是一个真正的文学大师，就是缺乏一部伟大的长篇小说，还是有些道理的。

《喋血小界岭》作为一部优秀的长篇小说，她的艺术价值如何呢？她能给我们哪些有益的借鉴？

结构艺术。长篇小说的结构是很难把握的，纵使文学大家如孙犁，他的《风云初记》的结构就不怎么好。《喋血小界岭》却做得很好。小说前面不少篇章为小界岭战役作铺垫，以描写国民革命军、鄂东抗日游击大队前方浴血奋战为主，以广大人民群众和地方政权积极支前为辅，展开了三十年代中国大别山地区抗日救国的宏大叙事。小说把事业线、关系线、爱情线错综展开，又三线合一。真正做到繁而不乱，就像白居易笔下琵琶女的弹奏：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嘈嘈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蒙太奇手法。由于是宏大叙事，如果一一介绍，一嫌繁复，二嫌迟缓，所以作者采取了电影的蒙太奇手法，何谓蒙太奇？原是建筑学术语，意为构成装配，电影引入该名词，意为剪辑。爱森斯坦及后来的理论家、导演赋予她新意，即镜头的组合，是电影艺术重要特点，也就是将两个或两个以上镜头并列，产生新东西，导出新涵义。蒙太奇更直观揭示事物和现象之间的内在联系，通过感性表象深入事物的本质。

《喋血小界岭》的蒙太奇手法运用得较好，这不仅避开了有些长篇的啰嗦介绍，还使小说具备多重含义。如有的两个镜头的对比，使里面两个事物更加鲜明；如两个镜头的因果关系，使事物之间联系更多紧凑，交代也就不言自明。多个镜头的组接，写出了抗日伟大事业的纵深，层次感。聪明的读者还可以发现更多更美的内涵。略嫌不足的是，两个镜头之间还是应空一至两行以示区别。

虚实相生，中国人的诗画都讲究虚实相生。《喋血小界岭》也颇得其中三昧，这里有人物的虚实相生，真实人物如孙连仲、宋希溓等，虚构的人物如早春、狗伢等。也有事件的虚实相生，有的写得很具体细致，有的则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虚实相生调动了读者的积极性，给我们带来无限的想象空间。

大量生动真实的细节。作者是一位军人，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他在小说中用大量的精彩、生动、真实的细节，犹如海滩上的贝壳、珍珠装点了奇美的海景。无论战争中具体过程，还是生活中各种滋味，甚至土匪占山为王，商人插标赶路、青年辗转从军、匠人各操其器、女人结婚生子等等，作者信手拈来，皆成趣谈。除此之外，在尖锐的矛盾冲突中刻画人物，通过对比写出人物形象，语言、动作尤其是心理刻画人物形象，作者还经常使用代入法，明明是他，却换成我、我们，非常亲切、真实；等等，这里就不赘述了。聪明的读者一定会发现更多可圈可点的东西。

四

让我们把目光放远一点，我们把《喋血小界岭》放在近十年来湖北长篇小说的创作中，也看得更清楚些。

长篇小说创作的中坚力量是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成名的作家，如方方、池莉、刘醒龙、邓一光、陈应松，他们创作了《鸟泥湖年谱》《水在时间之下》《我是我的神》《所以》《滴泪痣》《圣天门口》《张居正》等作品。湖北长篇小说呈现出历史与现实的交相辉映。邓一光《我是太阳》以其对红色历史的重新书写和对热血男儿的重新塑造，为萎靡的文坛增添了几分阳刚之气；刘醒龙的《圣天门口》写天门口的历史变迁，站在世间的立场以一种悲天悯人的人道主义情怀，完成对暴力革命的审视和反思，从而达到了对以往红色叙事的解析和颠覆。映泉的《楚王》表现楚地山民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开拓进取精神。他们有历史，有观照，更多、更让人惊羡的是现代人对历史的反思。

《喋血小界岭》放在这些历史小说中，艺术性或尚不足，但其历史真实，思想价值实不遑多让！甚至也许还需要更大的艺术创作的勇气！作者罗先放先生是一位军人，2008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到福田河小界岭，听到有关故事，为之震撼。他在原福田河工商所长喻换文的帮助和陪同下，先后四次走访小界岭、新县沙窝干部群众，驱车从小界岭到六安感受小界岭战役山川地貌，查阅大量抗战资料，又向福田河镇原镇长罗光军求助，到南京抗战博物馆查阅了关于小界岭战役史料，得到市党史办钟式武、戴太文、曾峰、李敏等领导和老师的亲切指导，写作中时时向占建怡、熊明修、缪益鹏、周胜辉等名家请教，可以说，十年辛苦事终成，未向光阴惰寸功。独临碧海朝精卫，遍借金针绣凤凰！

我们曾经说过，巜喋血小界岭》有史诗规模。何谓史诗规模？这就是直面历史的宏大叙事，深入人性的形象塑造，历久弥新的艺术魅力。我们也不敢说罗先生都做到了，虽不中，亦不远矣。让我们为此浮一大白！

麻城本土作家罗先放为我们端出的精神大餐固然使我们迷醉，但他这种老骥伏枥，壮心不已的心态，这种如切如磋，精益求精的精神，这种兀兀穷年、滴水穿石的毅力，足会鼓舞激励麻城文坛，请洒潘江，各倾陆海，让麻城文学走向中国，走向世界！

作者简介

• 朱长许，男，1962年生人。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国际生涯学会颁证的生涯规划师，教育部课题研究先进工作者，全国优秀语文教师。其论文分别在武大、山东社科院、湖南师大、武汉科技大学、中国实学研究会等高峰论坛宣读。

• 有作品《千古知音》《呦呦鹿鸣》《中国可持续发展经济学》等已出版，《易经新论》《踏歌而行》《红尘》待出版，另有多篇散文、诗歌、文学评论、小说、剧本等发表于省级及国家级刊物。

• 最欣赏的人格是：像儒家那样勇于任事，像道家那样淡泊功名，像佛家那样悲悯众生。

向上滑动阅览

相关链接

【新诗驿站】朱长许 | 茶（仓央嘉措版）

朱长许 | 钓 鱼（余秀华版）

【新诗驿站】朱长许 | 节 气 歌

【新诗驿站】朱长许 | 陌上花开

【新诗驿站】朱长许 | 回家的路

朱长许 | 读巜山海经》之十五

朱长许 | 谈《可可托海的牧羊人》

论《陈连升传》的思想价值和艺术魅力

读《山海经》之十四

读《山海经》之十三

读《山海经》之十二

社会我狮哥

朱长许 | 致游子

读《山海经》之十、十一

读《山海经》之九

读《山海经》之八

读《山海经》之七

朱长许|读《山海经》之六

朱长许 | 读《山海经》之五

朱长许 | 读《山海经》之四

朱长许 | 读《出海经》之三

和曾杰老师谈诗

读《山海经》之二

读《山海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