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桥 | 杨建英专栏
小城的桥
杨建英
如果石头也能浮在水面上,那么,沉在水底的将会多么沉重!
——作者手记
本篇我要谈的是城市的桥梁,还是先从北京城说起吧。
北京城没有几条象样的河,却有着许多有模有样的桥。一首《北京的桥》,居然被一个软绵绵的男声演绎的世人皆知——“ 北京的桥啊千姿百态, 北京的桥啊瑰丽多彩。金熬玉栋望北海, 十七孔桥连玉带.......”
一座城市有那么几座长面子的桥,犹如漂亮女人腰身上的束带,轻轻一系风韵立显。
我居住的小城有一条十分像样的大河,这就是靠吃雪水长大的克兰河。它属于额尔其斯河水系,是外流河,持有北冰洋的“绿卡”。
克兰河原名叫“克狼河”,凶狠无比,是条吃人的河,每年都淹死人。这虽是一条季节性河流,但常年流水不断,盛水期更是汹涌澎湃。然而,流经城市这一段倒是温柔婉约。因为,几座恰倒好处的桥梁将其牢牢束缚,使小城凭添几分妖娆。
桥这个东西最早发源于哪,无从考证。若要再问为啥要发明桥,怕就有脑子进水的嫌疑了。所谓“事事洞明借学问”看似简单的东西,要想掰扯清楚了还真不太容易。著名学者张中行先生说,桥的发明有一个总因:“其来源于水之阻而人们不愿受阻”。不愿,就要采取相应的行动。有从物质需要考虑的:如两村之间一水相隔,人难免有来往,物需要通有无,这就得架桥了;还有一种是从心理需要考虑的。《诗经》上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佳人,在水一方”。这可要了命了!河那边一位俏丽的“美媚”在召唤,河这边看着干着急尥蹦子,若不拼命去修桥,八成儿就得跳河了。
特别是这后一条,我以为是桥出现的最大动力。翻开人类的爱情史大都与桥有关,“牛郎织女鹊桥会”,“许仙白蛇断桥逢”;老外也有啊——《魂断蓝桥》嘛!
小城这些桥的形成,怕是心理需求与物质需求两方面原因都有。
克兰河这条涌满马背故事的河流,时而象狂奔的野马时而象温顺的毛驴,从远古流淌到今天。架在其背上的桥梁有如马鞍,历史就象端坐在上面的媒婆一颠一颤地走走停停,撮合着一段段或悲或喜的因缘。
山城人的爱情似乎可以这样分:与河有关和与河无关。前者如:八道巷女孩嫁给四道巷男孩,彼此不用过河;后者如:下窝子男孩娶了东后街的女孩,那就得过河了。但是,甭管前者还是后者似乎都要与桥发生联系。且不说许多人的新房设在河的这岸而婚宴却安排到河的对岸;单就是迎亲的车队起码就要过两道桥举行全城大游行。真格的, 婚姻大事若不让桥知道,就象是背叛了媒人,即便人家不挑理,自己心里也是说不过去的。
看出这种河流之于城市特殊意义的人不止我一个。2014年,本城一位名叫宋雨的回族女诗人,写下一首名叫《河》的诗,惊艳诗坛,誉为经典。全诗如下:
没有比克兰河更熟悉我的河了
出生的时候,我在它的东边
成长的时候,我在它的西边
出嫁的时候,我又在它的东边
爱一个人的时候,他在西边
恨一个人的时候,它在东边
......
城滨大河,镇依支流,村傍小溪,这似乎是人类共同的聚居特点。这一特点必然也要导致桥梁的出现。
粗略算来,克兰河小城段从小东沟到塘巴湖大概有桥梁十五、六座。这些桥中有50年代的木桥,60一70年代的石拱桥,80年代的水泥桥,90年代的钢梁桥,新世纪的悬索斜拉桥。
桥梁可能是这座城市最早的建筑物,因为,过不了河啥事也弄不成。所以说“先有承化寺后有阿山城”这句话前边加一句“先有过河桥后有承化寺”这话不过份。追根溯源,桥梁似乎才是这座山城建筑的老祖宗!可惜,历史并没有过多地记载他们,可叹!
写这篇文章时我也在想:时代发展到今天,我们如何打量这些桥梁,他们在新时期的主要作用有哪些?
资料显示:桥梁因其一般位于城市中结构的要害部位,这使桥梁成为城市景观的重要构成。可以说桥梁景观与城市景观有伴生关系,有时其复合景观意义更大。如悉尼大桥与悉尼歌剧院的景观伴生成为澳大利亚的标志;延安大桥与宝塔山景观伴生一直是延安城市的骄傲等。
我常把克兰河流到驼峰脚下石桥这一段与风俗长卷《清明上河图》虹桥一段相媲美,都是一段最精彩的呈现。克兰河流到此处也便进入了高潮,山水城市的精彩篇章在此书写。站立桥上:抬眼望去远处群山叠嶂,近处驼峰巍峨;左顾是地区宾馆;右盼是金桥酒店;低头是河水奔腾;回头是广场豁然。我对这座桥梁的设计者佩服不已,尤其佩服其选址的精准——往前一点靠山太近;向后一点离山太远。特别是金桥酒店建成后,站在酒店客房窗前俯视石桥,一种《断章》的意境油然而生:你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
杨建英,男、北京人。现为新疆阿勒泰地区文联副主席。作品散见于《文艺报》、《散文百家》、《人民日报》 、《光明日报》等报刊。曾出版散文集《老山城》、随笔集《山城密码》、报告文学集《新疆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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