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的小荷

今天清晨，我家花盆中的小荷花——那唯一的一朵，竟全然盛开啦！她高高地翩然于所有荷叶之上，像一盏熠熠闪光的明灯，将近旁的景物：池中的金鱼、初绽的睡莲，就连小院的花花草草都豁然照亮。

　　盆栽荷花，这在我家还是第一次。清明节那天，孩子们网购来几节莲藕和一包塘泥，搬来一个口径约40公分的陶瓷盆，便照本宣科，兴致勃勃地种了起来。然后灌上半盆清水，搁置在小院的一隅。“就这也能长出荷花？”我却是满腹狐疑。

　　此后一两个月也并未见动静。说来也巧，偏是在夏至日那天清晨，水面上蓦然浮现出两片亮眼的翠绿！啊，是荷叶——真的有戏啦！此后一两天内，小小的荷叶竟增至五六片之多，且纷纷抽茎长高，将一张张翠绿的小伞欣欣然举出水面。啊，田田的叶，绿绿的荷，小小的盆托出一片盎然的生机。即便无花，我们也都甚为欢喜了。此后，又巧了——七月七日，恰逢小暑那天。也是清晨，一粒豆大的花苞蓦然跃入眼帘。她悄然端坐于一截矮矮的茎秆之巅，紧傍着一柄高高的荷叶，尖尖的小角微微泛红，使人想到蜻蜓戏荷的画面。我简直乐不可支了。于是赶紧拍照、发朋友圈。亲友们也都频频点赞。自此“静待荷花开”便成了大家共同的期待。

　　从初现花苞的那天起，一晃已过去两周了。每天都眼见花茎在明显抽长、花苞在显著膨大，直至一枝独秀，高高摇曳于所有的荷叶之上。这勃勃的生机着实令人惊喜，却也愈发使人耽心：今夏的天气，雨多就不说了，那风更是来得出奇：不仅常刮翻了小院中的花盆，而且刮得大树都呜呜作响，枝叶披离。这亭亭玉立的小荷，能扛得住吗？

　　然而这小小的荷却坦然自若。举着她小小的桃（花苞）总是柔韧地随风摆动，纤细的茎秆好像有弹性一般。啊——我忽然想起她茎的结构：“粗细不过几个米厘，其间却有若干管束。粗的5、6 根位于中央，恰似承载的主柱；极细的一圈紧贴外皮，既有加强筋的功力，还能将塘水抽吸——此即'毛细管原理’”——在长诗《万顷荷塘无穷碧，根根叶叶永世香》中我曾作过如是描述。眼下不正体现了这卓异的功能吗！

　　昨天，七月二十一日清晨。一夜之间，那桃形的花苞竟蓦然膨大，豁然张开了紧闭的花冠，像一个刚落地的娃娃，迎着初阳吹开了生命的喇叭。这“花未全开”之美，实在难以用语言表达。

　　正午时分，骄阳当空，晒得大地发烫。惦念着那朵初开的花，我忐忑地走进小院。不料她已全然收拢了初绽的花冠，变得像一个熟透的大桃子，在烈日下从容孕育着怀里的芳馨。啊，多么神奇的突变！小小的荷花竟能顺天应时，自我保全。

　　次日清晨（亦即本文开篇所言的“今天清晨”了），她不仅重新张开了花冠，而且已凌空怒放——所有的花瓣全都展开啦。每一枚都白里透红，纤尘不染，纯洁得令人惊叹；花芯中浅黄的花丝簇拥着嫩黄的莲蓬，更令人怦然心动！

　　还用说吗——拍照啊！我举起手机，围着她转了又转。上下左右，近景远观，每个角度都难以割舍；一张又一张，每个侧面都拍了数遍。

　　啊，亲亲的小荷，生命的赞歌。在这静静的小院，这无人知晓的一隅，妳日日更新，天天成长；安然怡然坦然，自信自律自强。啊，我的荷，灿烂的夏花。你默默无语，却誉满天下；你娇柔妩媚，更坚韧不拔：“来自一亿三千五百万年前，妳的历史远比人类更长；亲历了白垩纪恐龙时代，度过了严酷的后冰期时光。同期的地球公民，只有水杉、银杏等还活在世上。……一亿三千五百万年的风雨，练就了妳仰俯自如的功力；日月星辰的沐浴，陶冶了妳超凡脱俗的雅量。……”——十年前，也是在那首长诗《万顷荷塘无穷碧，根根叶叶永世香》中，面对蓉城郊外的浩渺荷塘，我曾纵情为妳歌唱。而今，妳竟亲临我家，近在我的身旁；虽一花独放，却一如群芳。

　　从一节小小的莲藕，到一片翠绿的荷叶；从一只尖尖的花苞，到一朵绚烂的夏花。我与妳朝夕相处，亲见妳的成长。啊，亲亲的小荷，妳就是我心仪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