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舟英伦』十七：私立学校“私”在哪里

文 I 肖绍国

周末的阳光下，我行走在纯粹意义上的英国乡村，那是一座十五世纪的英国乡村，被完整的保存到了现在。

图片/来自“诗画绍国”

一条欢快的小溪从高处的山涧流向村子，在低洼处汇集，从中间地带把村子分成两条带状的分布。溪水是冰凉的清澈，卵石是随意的沉积，落叶是顺流的奔跑，溪鱼是诡秘的背影，老树是斜倚的守望……

那溪水是流淌得急了，在溪石的邀请下，立刻作片刻的停留，撞击出无数翻滚的白色花絮，像一朵朵白莲花盛开在黝青的溪水上面，这里一朵，那里一朵，使得溪面立体起来。

溪面被透过树丛的初阳斜斜地射进来，那斑驳的一潭，由于晨光的介入而变得晶莹。溪水两岸是十五世纪的乡村房屋，都有着尖尖的房顶，被黑色的瓦片严严实实的盖着，高高的烟囱向空中尽力地拉扯着屋子。

房子的外墙是乳白的，墙上爬满爬山虎，那是些火红颜色的爬山虎，嫣红地爬满低矮的房屋，让人无比想象住在这个屋子里的主人每天从这一片嫣红中进进出出的画面。

可惜，我在房子前驻足很久，那扇黑色的木门依旧关着，不见有人从房子里出来，也不见有人从外面要进这矮矮的房屋，仿佛这古老的村落就这样空空荡荡的存在了几个世纪。

图片/来自“诗画绍国”

村头的那座奇特的三角形的矮房，就像童话世界里的作品，她的房顶耷拉在房檐上，只是那房顶让人惊异。那顶上长了一层密密的青色头发，那是青苔的颜色，是的，她用青苔代替了瓦片，而且这些青苔在隆冬季节还活着。

主人用细细的尼龙线将整个房顶缠绕着，显然是担心冬季的风把活着的房顶掀去，而用线将青苔牢牢的缠住了。被细线平整过的房顶就像空中的一方绿地，斜斜地长在空中，搭在屋檐上，我不知道，当英伦的雨季来临的时候，这顶青苔的房顶是否能抵挡雨水的侵蚀而不让她的主人淋雨。

小屋外面是一条残缺的围墙，上面同样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在围墙的拐角处，立一块铭牌，上写1432年字样，想必这段围墙陪伴这座矮房已经跨越几个世纪了。

在碧蓝的天空下，白色的外墙，青色的屋顶，四方的烟囱，孤单的天线，斑驳的倒影，这遗世独影，在这英伦的天地，如此诗意的存在着，我不知道她还要在天地间存在多少时间，我想，较之于我们这些肉身来说，这座房子立于天地的时间长多了。

我不知道这座房子的主人是谁，只知道她属于私人拥有，而且在她几个世纪之前刚矗立的时候已经属于某个家族，繁衍千年，一代又一代，她永远属于私人拥有。在英国，私有财产被法律规定神圣不可侵犯，正是由于这样的意识形态，英国对老建筑、老家具、老书籍、老珠宝、老油画、老机器……

图片/来自“诗画绍国”

凡是“老”的，在英国都是价值连城的，当然，大多也都是私有的。学校也一样，在英国，私立学校是远远好于公立学校的。全英国基础教育阶段大概有2600多所学校，其中只有6.5%是私校，16岁以后的孩童，大约有18%选择去私校读书。

让我们以伦敦东区的两所私立学校为例，来聊一下私立学校“私”在哪里。这两座学校一所叫布罗姆利女子学校，一所叫德威男子学校，一所女校，一所男校。

校舍设施是私有的。英国的私校，所有校舍都是私有的。有的是创始人在几个世纪前买下的私产用来办学；有的是成功人士的慈善捐赠；有的是皇室贵族为了家族子女教育建立的……

但凡私校的校舍，必定是经典的英伦古建筑，必定是经典的巴洛克风格，必定有超大的占地面积，必定有标准的足球场、恒温游泳池、网球场、体育馆……

像布罗姆利女子中学，是一所女子私校，1883年建校，学校占地25英亩，大片的绿地包裹着零星散布其间的教学楼，那是些童话般的尖顶式建筑，外墙是裸露的红色或青色的方砖，那些跨越几百年的颜色在大不列颠雨水的冲刷下，显得历久弥新。

图片/来自“诗画绍国”

德威男子学校是伦敦的一所很好的私校，1619年创建，她的创始人艾伦是一名有名的戏剧演员，他生活在与莎士比亚接近的年代，靠演戏赚了大量的钱，买了地，建了学校，回馈社会，恩泽后人。

1619年开办学校的时候只招收了12名孩子，慢慢的发展壮大。当艾伦去世前，他将土地、校舍和大量的钱捐献给了学校，学校的继任者用这些财富又购置了土地将学校不断扩大，从英格兰一直到威尔士都有这所学校的地产，支撑这个学校发展到今天。

英国就是这样，大街小巷都立着名人的雕塑，英雄崇拜在这个国度达到极致，其实这些英雄在他们生活的年代也是一个普通的人，只是他为子孙后代留下了东西，人们就会一直记住他们。

比如，德威男校的创始人艾伦，他的雕塑就永远立在了学校的显著位置。德威男校简直像一所微型的国家博物馆，主建筑是宫殿式的城堡，外墙是红色的，对称的尖顶，对称的窗户，对称的雕塑，对称的拱门，对称的灯饰，对称的连廊，对称的彩绘……堪称精美绝伦。

图片/来自“诗画绍国”

走进这城堡式的楼宇，一楼大厅陈列着一艘帆船，那是17世纪英国发现非洲大陆的一艘原物帆船，历经几百年的时光，帆船的桅杆和船帆仿若正迎风起航。

在二楼的陈列厅，悬挂着从1619年开办时一直到现在的历任校长，第一张就是艾伦本人，历经几百年，当我站在艾伦的画像前，他深邃的眼眸，浓密的山羊胡，华丽的伯爵服，显得真切而又高贵，真实而又严肃。

财务运作是私有的。英国的私校，是收费的，而且费用极高。像伊顿公学这样的顶级私校，每年学费大概在3400英镑左右，一般的私校也要1500至3000英镑不等。所以，在英国能读得起私校的家庭，至少都为中产及以上阶级的。

英国由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四个区域组成，其中苏格兰的私校最多，人民富有，更多的家庭能够把孩子送进私校接受更好的教育。

私校一方面拥有巨额的地产，有些地产以出租的形式产生大量的金钱，另一方面，高额的学费也为学校积攒了财富，学校将这些财富又不断的投向学校的发展，所以私校的办学效益会越来越好，吸引了大批拥有才华的顶级教师加入。

在私校里，教师的收入根据老师的表现来决定，一般对教师的考核分为目标、成绩、作业、学生意见等几大块。

课程设置是私有的。英国的私校，课程设置较公立学校更加有弹性，完全是私有的。每所私校经过长期的探索形成了自己鲜明的课程特色。比如女校，就会针对女孩的生理、心理、智能、思维等情况，开设符合女孩的课程。

图片/来自“诗画绍国”

在布罗姆利女子学校，来自中国无锡的女孩带着我参观学校，我敏锐的捕捉这所私校的课程特色：为了提高女生的艺术修养，学校开设了大量的艺术课程，建有音乐、舞蹈、油画、雕塑、戏剧等专业化教室，教室内外张贴着孩子们充满灵性的作品和活动的照片。

为了提高女孩的动手操作能力，学校专门开设了机床课，我看见很小的金发碧眼的女孩，带着专业的护眼罩，操作着笨重的铁制工具在机床上切割木条，几个女孩合作，正在制作一艘战船的模型。

为了提高女孩的运动技能，学校开设了游泳课、网球课、体操课、室内攀岩课，在专业的室内游泳馆，碧波中的女孩们真像童话中的仙子，她们用蛙泳、自由泳、蝶泳、仰泳等姿势在水中诉说故事。

同样的，在德威男校，学校认为办学不是单纯的文化学习，要全方位衡量人的发展，特别是男孩的特点，更加专注运动课程，戏剧、音乐、冒险等等也成为德威男校的特色。学校教会学生怎样与人相处，怎样了解自我，怎样在团队中做领袖，怎样管理自己的时间……学校开设了大量的课外活动，几乎每一个男孩都拥有自己的一项运动课程。

监管机构是私有的。英国的私校，评价其办学水平的机构是私有的。我们知道，在英国对普通公立学校的监管，主要靠英国教育质量标准局，而私校则完全不受标准局的管辖。私校的监管机构都是由私校的校长组成的联盟，除了对学校教学质量进行监管以外，还对学生的兴趣爱好、艺术修养、创造力等进行全面的监管。

虽然监管的领域比国家质量标准局对公立学校的监管要全面，但由于监管的专家都来自私校的校长，他们都是一线的教育专家，彼此都互相熟悉、互相合作、互相理解，所以私校的监管运作普遍受到私立学校的欢迎，大大地促进了全英私校的良性竞争。私立学校越办越好，与这个国家有着一个专门的监管机构，专业的评价指标有着密切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