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方治疗妊娠恶阻验案六则 -- 马氏妇科
1.生姜半夏汤
初诊：2005年8月3日。杨某，28岁，妊娠44天，恶心，大便7～8天一解，呈羊矢状，小便频，带多色白，无腰腹疼痛。舌淡红，苔薄白，脉细滑。
治法：温胃止呕，润肠通便。 方剂：生姜半夏汤合甘草小麦大枣汤加味。
生姜4片（捣汁入药） 半夏10克 甘草9克 小麦90克 大枣10个 生白术45克 淮山药30克 何首乌20克，5剂。
二诊：2005年8月8日。恶心已除，大便已顺，2天一行，小便次数正常。昨晚小腹阵痛，持续20分钟，小便短难，尿常规检查正常，舌脉如上。
治法：温胃止呕，润肠通便，渗水利湿。方剂：生姜半夏汤合甘草小麦大枣汤、猪苓散。
生姜5片（捣汁入药） 半夏10克 甘草9克 小麦90克 大枣10个 猪苓12克 茯苓10克 生白术45克，3剂。
按语：生姜半夏汤是治疗“病人胸中似喘不喘，似呕不呕，似哕不哕，彻心中愦愦然无奈”的方剂，此方列于《金匮要略·呕吐哕下利病脉症治》之下，故知其所治原与喘无关，实是治疗呕吐哕诸候，沈明宗认为所治非喘、非呕、非哕，而是“泛泛恶心”。妊娠恶阻以
中寒夹饮者多，生姜汁温胃散饮，半夏化痰降逆，方证相合，故用之多效。配合甘草小麦大枣汤、生白术、淮山药、何首乌者，以润肠燥。
2.白术散
初诊：2006年1月23日。叶某，28岁，妊娠67天，B超检查提示宫内活胎，口淡多涎，不欲饮，嗳气，恶心6天，泛酸2天，纳差，胸闷，目酸，小腹或坠，大便频软，呛咳少痰。舌淡红，苔薄白，脉细。
治法：温中和胃，化痰止咳。 方剂：白术散合茯苓杏仁甘草汤加味。
白术10克 川芎3克 川椒3克 牡蛎15克 茯苓10克 杏仁10克 甘草5克 半夏15克 砂仁（冲）5克 煅瓦楞子15克 神曲10克，3剂。
二诊：2006年1月26日。泛酸消失，恶心减轻，大便成形，日解一次，口淡多涎，呛咳，舌脉如上。
白术10克 川芎3克 川椒3克 牡蛎15克 茯苓10克 杏仁10克 甘草5克 半夏15克 砂仁（冲）5克 干姜5克，5剂。
三诊：2006年2月9日。服药期间一切症状消失，昨天吃柑之后口淡泛酸，嗳气，矢气，大便稍软，腰酸神倦，下腹胀。舌淡红，苔薄白，脉细软。
治法：温胃抑酸，益肾安胎。 方剂：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加味。
桂枝6克 炙甘草6克 龙骨15克 牡蛎15克 半夏10克 陈皮10克 杜仲10克 续断12克 菟丝子12克 桑寄生12克，5剂。
按语：白术散是《金匮要略》中一张“养胎”的方剂。方中白术健脾，川芎和血，花椒散除寒湿，牡蛎燥湿安胎，故可用于寒湿引起的妊娠腹痛。此案恶阻，小腹下坠，除用白术散温中除湿安胎之外，牡蛎可以抑酸，合茯苓杏仁甘草汤以化痰止咳。三诊用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以桂枝、甘草温中，龙骨、牡蛎抑酸，以效前法取效。
3.大建中汤
初诊：2006年1月19日。徐某，30岁，妊娠60天，恶心呕吐7天，呕吐食物及胃液，嗳气难，纳减，口微苦，倦怠喜卧，寐欠安，腰背酸楚，尿频，大便正常。检测β-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孕酮均在正常范围。舌淡红，苔薄腻，脉细。
治法：温胃和中，调气降逆。 方剂：茯苓甘草汤合小半夏汤、橘皮汤加味。
茯苓10克 桂枝6克 生姜5片 甘草5克 半夏15克 竹茹10克 陈皮10克 佛手10克 砂仁（冲）5克，4剂。
二诊：2006年1月23日。呕吐减为每晚一次，呕吐食物，口臭，昨起胃脘隐痛，今大便溏频，嗳气。舌淡红，苔薄白，脉细。
治法：温胃清肝。 方剂：半夏泻心汤加味。
半夏12克 炒黄芩10克 黄连5克 干姜5克 炙甘草5克 大枣6个 党参12克 砂仁（冲）5克 陈皮10克 炒粳米30克，3剂。
三诊：2006年1月27日。呕吐消失，大便成形，口淡恶心，胃脘隐痛，嗳气、矢气难。舌淡红，苔薄白，脉细滑。
治法：温中散寒，缓中补虚。 方剂：大建中汤合芍药甘草附子汤加味。
川椒3克 干姜5克 党参15克 饴糖（冲）30克 炒白芍10克 炙甘草6克 淡附片6克 佛手10克 甘松10克，6剂。
四诊：2006年2月7日。偶有呕吐，胃脘隐痛减轻，嗳气、矢气难，舌脉如上。
川椒3克 干姜5克 党参15克 饴糖（冲）30克 苏梗10克 砂仁（冲）5克 半夏10克 陈皮10克，5剂。
五诊：2006年2月14日。呕吐未发生，胃脘隐痛，经询问得知患者每天都在吃水果。要求禁食水果及一切生冷饮食，继续服药治疗，舌脉如上。
川椒3克 干姜5克 党参15克 饴糖（冲）30克 砂仁（冲）5克 肉桂4克 半夏10克 甘松10克 苏梗10克，4剂。
六诊：2006年2月18日。胃脘疼痛已除，矢气嗳气已顺，舌脉如上。
治法：调气宽中。 方剂：香苏散加味。
香附5克 苏梗10克 炙甘草5克 陈皮10克 甘松10克 佛手10克 砂仁（冲）5克，4剂。
按语：大建中汤是《金匮要略》治疗“心胸中大寒痛，呕不能饮食，腹中寒，上冲皮起，出见有头足，上下痛而不可触近”的方剂，药有蜀椒、干姜、人参、胶饴。从原文看，当属实寒之证，以方测证，除椒、姜散寒之外，参、饴则属补虚之品，故其所治，则为虚中夹实之寒。初诊恶阻为胃寒气阻之证，用温胃化饮的茯苓甘草汤合小半夏汤、橘皮汤治疗之后，恶阻减轻；二诊因腹泻胃痛，呕吐嗳气，改用半夏泻心汤温胃清肝；三诊吐泻均除，但胃痛恶心，嗳气、矢气难，易方为大建中汤合芍药甘草附子汤加味以温中补虚调气止痛，至五诊发现症状未除原因在于治疗期间一直在吃水果，吩咐停止一切生冷饮食，继续用大建中汤为主治疗，胃痛即除。此案可见，治疗恶阻一定要配合生活调理，才不致于事倍功半。
4.桂枝附子汤
初诊：2006年1月23日。黄某，30岁，因人工流产之后半年未避孕未孕就诊，经治疗之后已经妊娠51天，恶心泛酸水5天，口淡，嗅觉过敏，胸闷，头晕，寐难，大便秘结，2～3天一行。舌淡红，苔薄白，脉细滑。
治法：温胃化饮，止呕。 方剂：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合小半夏加茯苓汤、橘皮汤加味。
桂枝6克 甘草5克 龙骨15克 牡蛎15克 半夏10克 生姜5克 茯苓10克 陈皮10克 生白术30克，3剂。
二诊：2006年1月27日。恶阻明显好转，昨晚大便溏。舌淡红，苔薄白，脉细滑。
中药守上方加神曲10克、木香5克，6剂。
三诊：2006年2月3日。吃水果之后呕吐又加重，吐酸水，口淡，大便2天一次，舌脉如上。
治法：温胃降逆，抑酸。 方剂：桂枝附子汤合小半夏汤加味。
桂枝6克 淡附片6克 炙甘草6克 生姜5片 大枣6个 半夏15克 龙骨20克 牡蛎20克，3剂。
四诊：2006年2月7日。呕吐消失，嗳气，舌脉如上。
中药守上方加陈皮10克，4剂。
按语：桂枝附子汤原是《伤寒论》治疗风湿表症身体疼痛而不呕不渴的方剂，本与呕吐的恶阻无关。分析此方组成，桂枝、附子温中，炙甘草、生姜、大枣健脾和胃，对于恶阻属于脾胃虚寒者，颇为相投。该案初诊恶心泛酸水，口淡，系胃寒之象，胸闷，头晕，为气滞之兆，大便秘结，是肠燥之征，故以桂枝、生姜温胃散寒，陈、夏、苓、草化痰行气降逆，龙、牡抑酸，生白术润肠燥，众药合用，诸症向愈，然因饮食不慎，恶阻加重，改用桂枝附子汤合小半夏汤治疗，方中桂、附姜相合，温中散寒之力尤胜一筹，故镇降吐逆于顷刻之间。
5.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
初诊：2005年5月23日。陈某，27岁，妊娠72天，恶心口淡，纳欠倦怠，心慌头晕，矢气难。舌淡红，苔薄白，脉细。
治法：健脾温中，行气降逆。 方剂：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合二陈汤加味。
厚朴6克 生姜5片 半夏12克 党参12克 炙甘草6克 陈皮10克 茯苓10克 防风10克，3剂。
二诊：2005年5月26日。药后上述症状均消失，纳佳，舌脉如上。
香砂六君子汤4剂，以善后。
按语：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是《伤寒论》治疗“发汗后，腹胀满”的方剂。方中厚朴、半夏行气降逆除痞，生姜温中散寒，炙甘草、人参健脾。其实该方的使用无须因其“发汗后”与否，只要见其“腹胀满”而属于脾胃虚寒气阻者便可。腹胀是胃肠气机紊乱，气滞的表现，一旦上逆，便会出现呕吐症状，而妊娠恶阻往往就起因于胃气上逆，所以运用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往往可以取得相当的疗效。此案见恶心纳欠，倦怠，心慌头晕，矢气难，已具脾虚气滞之象，虽未及“腹胀满”，亦当防微杜渐。
6.苓桂术甘汤
初诊：2005年10月14日。柳某，30岁，妊娠50天，恶心口淡一周，胃纳不振，喜热饮，饮入不舒。舌淡红，苔薄腻，脉细滑。
治法：温中化饮，和胃降逆。 方剂：苓桂术甘汤合小半夏汤、橘皮汤。
茯苓10克 桂枝6克 白术12克 炙甘草6克 半夏12克 生姜5片 陈皮9克，5剂。
二诊：2005年10月19日。恶心减轻，进食后稍著，身冷，口淡多涎，晨起腰痛明显。舌淡红，苔薄白，脉细。
治法：温中化饮，扶阳和胃。 方剂：苓桂术甘汤合四逆汤加味。
茯苓10克 桂枝6克 白术12克 炙甘草6克 淡附片6克 干姜5克 半夏15克，5剂。
三诊：2005年11月17日。恶阻消失，身冷除，晨起空腹时胃脘隐痛，进食后缓解。舌淡红，苔薄白，脉细。
治法：温中健脾，调气和胃。 方剂：小建中汤合小半夏汤加味。
桂枝6克 炒白芍12克 炙甘草6克 饴糖（冲）30克 生姜6片 大枣6个 半夏15克 淡附片6克 砂仁（冲）5克，5剂。
按语：苓桂术甘汤是仲景治疗痰饮的方剂。“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这是痰饮病的治疗原则。方中茯苓淡渗利水，桂枝温中宣阳，白术健脾去湿，甘草和中，由于此方温化痰饮，健脾利湿，故能治疗痰饮引起的疾病。苓桂术甘汤除了温化寒饮之外，本身是一张温中健脾的方剂，因此用它治疗脾胃虚寒的妊娠恶阻，甚是合拍。
发表于《浙江中医药大学学报》2006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