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伤科证治大略
中医伤科源远流长,早在春秋战国时期,祖国医学经典著作《素问》对伤证的病因病理症状和治疗就作出了扼要的论述:“人有所堕坠,恶血留内,腹中满胀,不得前后,先饮利药”不仅阐明了急性创伤应采取攻下通便的治疗原则,同时也指出了其主要病理是恶血留内,为中医伤科奠定了理论基础。汉代张仲景《伤寒论》确立了辨证论治的原则,对中医学的临床实践作出了卓越贡献。经方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和实用价值,是历代医家遵循研究的典范。其中的桃核承气汤抵挡汤大黄蛰虫丸等活血化瘀方剂,不仅广泛应用于内外各科,并且在中医伤科的临床治疗上也是重要方剂。在明代薛己《正体类要》中,强调了伤科这一致病因素所造成的脏腑功能失调,指出,不能只是着眼于局部,而忽视对内脏全身的治疗,阐发了外伤引起内伤的病理观点,体现了中医伤科的学术思想。稍后,王肯堂在《证治准绳》中论述了瘀血在伤科辩证中的重要性,并提出了临症必须区分淤血和亡血两大不同类型,分别采取了不同的治疗方法。这些论述无论早伤科理论发展上或临床实践上,均具有重要意义。好大夫工作室中医科王联生
此外,有关伤科的著述,如元代危亦林的《世医得效方》,清代沈金鳌的《沈氏尊生书。杂病源流犀烛》,钱秀昌的《伤科补要》,赵竹泉的《伤科大成》,胡廷光的《伤科汇篡》等,对中医伤科的病因病机辩证和治疗,各有阐发,丰富了伤科理论,成为祖国医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从以上所述,不难看出,中医伤科理论源于内经,治法本于伤寒论,对伤科的处理,贯穿了整体观和辩证论治精神,在认识上具有科学的辩证法思想,因而能正确地知道临床。
解放后,在党中央大力倡导下,西医学习中医蔚然成风,在中西医结合方面,取得了一定成绩,但也存在着一定的缺点和问题。就伤科而言,吸收了中医整复骨折的手法和固定,提高了临床疗效,然而对中医药的治疗方面,着眼于某方某药对某病的疗效,对某病寻求有效方剂,走一病一方的道路,这和中医治病着眼于“证”的辨证论治精神,是大异旨趣的,如果不从中医的观点对祖国医学理论体系进行系统的研究,就不可能继承祖国医学遗产,扯谈发展中医只能是一句空话。有鉴于此,笔者根据前人理论经验,结合临床体会,试就伤科的辨证用药,加以概略讨论,以期抛砖引玉,展开这方面的探索和研究。
肿和痛是急性外伤两大临床症状。《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气伤痛,形伤肿,故先痛而后肿者,气伤形也;先肿而后痛着,形伤气也。”指出了肿和痛的病因、病机与辩证,同时也阐明了肿和痛在病理发展过程中的相互影响,为伤科临床辨证治疗,把早期伤证区分为“伤气”与“伤血”,提供了理论依据。
关于外伤作为直接病因,损伤和影响内脏,在《内径》有多处论述。《素问·繆刺论》:人有所堕坠,恶血留内,此上厥阴之脉,下伤少阴之络,”指出了脏腑经络的损伤是外伤的主证,而“恶血留内”是伤证的主要病理特点。
“内伤”和“瘀血”的论点,高度概括了中医伤科的病理观念,构成了中医伤科临床的理论基础,对中意伤科的发展具有特别重要意义,为后世伤科学家提出“伤证多从血论”理论之所本。
《内径》有关外伤影响内脏的论述,尚有《素问·经脉别论》:有所堕恐,喘出于肝,淫气害脾”,“度水跌仆,喘出于肾与骨”等。由于外伤使肝、脾、肾脏气发生逆乱而引起病变的理论,对中医伤科有重大影响。在伤证早期出现邪实,辨证治疗着眼于肝,采用疏肝理气,破瘀活血的治疗原则;在伤证后期正虚,以健脾补肾为主导思想,其理论盖亦源于《内经》。
一、伤科早期证治
外伤:多指局部软组织的扭伤和挫伤,临床表现为肿胀和疼痛。肿小痛微者,外敷双柏散;肿大痛甚者,需内外兼治,行气活血,与治疗内伤同法。严重损伤,局部内有溢血而呈现青紫,活动则疼痛加剧,则应怀疑骨折,需作放射线摄片检查。
内伤:由外伤引起胸腹疼痛,或大小便闭,通常称为内伤,临床有气滞、血瘀之分,重伤多二者兼有。
1、气滞证:多见于扭闪或杠抬重物所伤,检查局部多无异常发现。临床表现为胸胁胀痛,或向背部放射,深呼吸或咳嗽疼痛加剧,较重者起卧困难,脉象多沉或弦紧。治疗以理气为主,方用和营通气散。
2、瘀血证:多见于碰撞或砸伤,一般伤势较重,除可见局部肿痛青紫有溢血现象外,或同时兼有内伤。临床特征为针刺样痛,痛处固定不移。若伴有大便秘结,或大小便具闭,腹痛拒按或烦躁发热,脉象多弦数有力,治当攻下破瘀,方用桃核承气汤。病情较重者,予复元活血汤,或苏木合剂。
若无便秘里实之证,不必攻下,但迫瘀行气即可,方用膈下逐瘀汤或服七厘散。
若伤处肿胀严重,延及整个肢体,此内挟风邪羌水湿内停,瘀血滞于经络,气血不行所致。治当于祛瘀活血药中,佐以祛风利湿之品。在头面上肢者多风,选加荆芥、防风、羌活、独活,风寒者加桂枝、麻黄;风热者加菊花。连翘之类。在下肢者多湿,选加白术、茯苓、木通、车前等药,湿热者加黄芩、黄柏以清利湿热;湿寒者加干姜、附子以温经散寒
疼痛较重者,治当祛瘀止痛,选加元胡、灵脂、三七、血竭、乳香、没药之类药物。
大凡外伤肿痛,一周左右即当消减,若伤处肿痛加重,或发热跳痛,伴有口渴头痛,高热持续,多系外伤伴併病。此由气血雍遏,蕴郁为热毒之证,治当清热解毒,方如五味消毒饮、黄连解毒汤等。
二、伤科中期证治
单纯的扭挫软组织损伤,大都在两周左右症状即可消失。较轻者的骨折脱位,经过复位处理,也多可肿胀消退,疼痛渐止。体质健壮饮食正常者,不需服药,根据情况选择按摩、热敷,1-2月即可痊愈。
较重的骨折脱位,或伤及内脏者,瘀血未尽疼痛未止,仍当祛瘀活血,有热者清热,挟寒者散寒,痞满纳差消化不良者,则当调理脾胃,实者应消导如保和丸,虚中挟实者宜补中兼消,如健脾丸等,均可选用。若肝郁胁痛,胸闷不舒,则当疏肝解郁,方如逍遥散。
脑髓损伤,瘀血闭塞清窍则昏不知人,治当祛瘀清心开窍,药用安宫牛黄丸或至宝丹,加服三七、血竭、红花、石菖蒲等;若因惊气乱,神不守舍、惊悸失眠、烦躁不安,则应镇静安神,方如珍珠母丸加服朱砂、琥珀;若脑伤髓虚而头昏头痛,记忆力减退,不能思虑者,则当补肾益脑养心。方如左归丸加首乌、柏仁、枣仁等。
三、伤证后期证治
伤证后期变证较多,难以一一尽述,今择其较常见的病症,加以讨论如下。
对于临床迁延久治不愈之证,应审证求因,辨明虚实,根据具体病情辩证施治,方能取效。
1.骨折迟延连接:
有些骨折部长期不能愈合,骨折线存在,无骨痂形成,有的因医疗处理不当所致,有的因患者体质条件引起,应针对病因,分别处理。因固定不当,骨折部存在剪力,应重新固定,延长固定时间;因接骨板、螺丝钉等金属异物刺激者,应除去金属异物。体质虚弱者,应辨明虚在何脏,补其不足。
根据《内经》的论述,肾为先天之本,主骨生髓,故骨之病主多责之于肾。肝常有余,肾常不足,肾病多属虚证,一般分肾阴虚与肾阳虚,治疗大法,阴虚阳亢,则“壮水之主以制阳光”;阳虚寒盛,则“益火之源以消阴翳”。
肾阴又称真阴,真阴不足,临床表现为腰痛胫痿、头晕耳鸣、骨蒸潮热、五心烦热、咽干口燥、舌质红无苔少津、脉细数等。此虚热浮越,忌用寒凉泻火,以滋补肾阴,如六味地黄丸,左归丸一类方药。
肾阳又称元阳,元阳虚临床表现为肢冷畏寒、神惫不振、倦怠嗜卧、大便溏薄、颜面苍白无华、喜热不可渴、脉多微弱、舌淡苔滑等。治当补肾阳,方如右归丸、金匮肾气丸等。
若肾虚兼有血瘀,除具有肾虚征象之外,多腰痛不能久坐,疼痛如刺固定不移,治当攻补兼施,补肾活血,方用补肾活血汤,根据病情加减用药。
脾胃为后天之本,生化之源,主纳水谷化精微,以养四肢百骸,脾胃虚则食少而纳差,气血乏生化之源,气血不足则影响骨痂生长,治当健脾和胃以培本。
脾虚则中满腹胀,食少便溏,肢体懈怠,行动无力,治当健脾,方如参苓白术散。脾阳不振则水湿不化,呕恶厌食,入暮腹胀不能进餐,治当健脾和胃补中,方用香砂六君子汤。如脾虚不能消谷,胃脘满闷,干噫食臭,压痛拒按,此虚中挟实,脾虚食滞之证,治当补中兼消,方用健脾丸之属。若中焦虚寒,症见腹痛下利,喜按不渴,治当温中祛寒,方用理中丸之属。
若骨折久病不愈合,射线照片显示两骨折端光滑而不相接触,骨髓腔封闭不通,则固定服药徒劳无功;需手术打通腔髓,骨折面应予整新,内服平乐接骨丹,病久体虚,可参照上述方证,选方用药。
2、肢体肿胀
骨折愈合后,肢体肿胀长期不消,以下肢为多见,其原因,一般为血瘀和气虚。
血瘀肿胀:由血瘀滞塞经络,气血壅遏而致肿者,则肢体紫暗,活动后肿胀加重,或伴有发热,应破瘀活血,根据病情轻重,选用抵挡汤、大黄蛰虫丸、下淤血汤等。外用苏木合剂水煎薰洗热敷。
气虚肿胀,临床表现为四肢浮肿,朝轻暮重,活动则心跳气喘,头晕乏力,脉细弱无力,舌淡无苔。应补中益气,选用四君子汤、补中益气汤、十全大补汤等。
3、关节僵硬
骨折固定过久,缺乏活动,气血不行,则筋失所养,挛缩僵硬,不能屈伸。应予揉搓活动,俾气血流通,外用苏木合剂薰洗,即可逐渐恢复。
内服药治疗,应根据不同病情,辩证施治。《内经·五脏命分篇》云:“经脉所以行血气,而营阴阳、濡筋骨、利关节者也。”又云:“是故血和则经脉流行,营覆阴阳,筋骨劲强,关节滑利矣。”因此,治在活血温经。偏于瘀血者当祛瘀活血以通经,方用血府逐瘀汤;气虚血少血不荣筋者,当补气以。行血,方用补阳还五汤。
若是关节内骨折,形成骨性僵直者,非保守辽法所能取消,应权衡得失,手术处理,否则徒劳无功。
4、肌肉萎缩
肌肉与脾和气血密切相关,《内经·宣明五气篇》云:“足受血而能步,掌受血而能握,指受血而能摄。”因此,治疗肌肉萎缩,应健脾,补气养血,根据病情选用补中益气汤、八珍汤、十全大补汤等。
亦有肾虚有热,证见腰膝酸楚,胫足瘦弱,步履无力者,则脉多弱数,舌赤少苔,治当滋阴降火,方用潜虎丸。
若肢冷麻痹,风寒邪客经络者,当于补气血的同时,温通经络,搜风散寒,加入全蝎、蜈蚣、白花蛇一类药物,或加服起萎散。
伤科临床证治,远非此文所可尽述。以上仅就常见病症,择要概述而已,要在临床辨证,灵活变通,若执死方以治活病,无异刻舟求剑,断难收到预期效果。
附方
(1)双柏散:黄柏、薄荷、泽兰各500克,侧柏叶1000克,大黄250克,共研细面凡士林或蛋清调敷伤部,一日1-2次。
(2)苏木合计(本院方):苏木15克,大黄10克,刘寄奴15克,红花10克,丹参15克,川羌10克,荆芥6克,防风10克,二花15克,连翘15克,丹皮10克,当归10克,制乳没各6克,水煎服。亦用于伤证后期局部薰洗热敷。
(3)补肾活血汤(《伤科大成》):熟地、山萸肉、杜仲、菟丝子、肉苁蓉、归尾、没药、补骨脂、红花、独活、枸杞,水煎服。
(4)平乐接骨丹(洛阳郭氏家传方)三七10克,龙骨15克,土鳖10克,煅自然铜15克,元村0.3克,制乳没各5克,共研极细面,每服1.5克,日服2-3次。
(5)起萎散(本院方):制马钱子15克,乌梢蛇150克,土鳖60克,全蝎60克,蜈蚣60克去头足,共研细面,每服3克,日2次。
本文来自:木子厚>《医药医理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