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捷克音乐家们用音乐描绘的多彩祖国风光

伏尔塔瓦河与布拉格老城区

摄于 2018 年 8 月 11 日,布拉格


最近一段时间,我接连为江苏大剧院撰写了三篇音乐会推荐文章,分别介绍了四月到五月「江南之声」音乐节期间先后造访的三支世界名团——匈牙利国家爱乐乐团捷克爱乐乐团和费城管弦乐团——以及他们要演奏的作品。

其中,写捷克爱乐乐团的这篇应该是我个人倾注感情最多的一篇。或许这正是一种缘分——我对捷克爱乐偏爱有加,去年夏天还刚刚去了布拉格旅行。自然,此行我到访了的伏尔塔瓦河、鲁道夫音乐厅、维谢赫拉德公墓等等,也都被写进了文章里。

正巧的是,上周我刚刚推送了我个人关于北京地区五月份的音乐会推荐。限于当时的精力,阿尔特里克特大师与捷克爱乐在北京保利剧院的那场音乐会没被我写进去。的确是个遗憾。

捷克爱乐这次中国巡演在南京安排了两套曲目,分别于 5 月 11 日、12 日两天上演。但在北京只有一场,实属憾事。北京演出的曲目与在南京的第一场基本相同。这篇为江苏大剧院写的推荐,也顺便当做是我给 5 月 18 日捷克爱乐在保利的音乐会写的推荐了。(只不过保利剧院并没有请我去给他们写……)

除了推荐文章之外,后来我还为捷克爱乐在江苏大剧院两场音乐会撰写了节目册上的曲目介绍。那篇文稿我也会在明晚推送。

江苏大剧院订阅号刊发时文章有所删改,并拆分成了两篇进行推送。我在这里发布的是我最初写作的完整版。权当是为本周末捷克爱乐在江苏大剧院的音乐会做一个远程预热了。(虽然也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吧……)

——写在前面


来自多瑙河畔的匈牙利国家爱乐乐团在南京的两场音乐会刚刚结束,它的邻居、另一支世界顶尖乐团,扎根于伏尔塔瓦河边的捷克爱乐乐团又将造访南京,带来两场波西米亚民族气息浓厚的音乐会。

看上去,不同于大多数名团巡演时的曲目安排,此番指挥大师彼得·阿尔特里克特带领捷克爱乐安排了两套很琐碎的作品组合。第一天音乐会名为「捷克之声」,如「大杂烩」般地琳琅满目;第二天则定名「我的祖国」,主要是德沃夏克与斯美塔那的作品。

然而,纵使如此,事实上两场曲目安排的思路非常清晰,主题也相当鲜明。两个夜晚都围绕着一个关键词展开——

祖国。


尽管这样的描述似乎就像没说一样;但别着急,了解完阿尔特里克特大师、捷克爱乐乐团和这些作品,你一定能发现其中的玄机。

在大多数的宣传材料里面,有关捷克爱乐的一些信息总会被翻来覆去地提到。比如它是各种各样「名团榜单」中的世界十强、十五强、二十强;比如最早追溯到 1894 年,它的前身布拉格国民剧院乐团在鲁道夫音乐厅完成首演;再比如那些曾经执掌乐团的指挥大师,塔利赫、库贝利克、安切尔、纽曼,再到不久前逝世的贝洛拉维克。等等等等。

而在繁芜丛杂的信息中,最本质、也最重要的一点,便蕴藏在乐团的名称中。那就是「捷克」

上次介绍匈牙利国家的爱乐的文章里我曾经写道,匈牙利的人文历史与自然地理环境,孕育出了那片土地上的音乐以及音乐家。放眼捷克与捷克爱乐,更是相比之下有过之而无不及。那种流淌于国家和民族的音乐艺术传统中的风格传承,在捷克爱乐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

前文提到,捷克爱乐乐团扎根在伏尔塔瓦河边。乐团的「主场」,鲁道夫音乐厅,正是坐落在伏尔塔瓦河的东岸,仅二三十米开外便是河水。对于大多数全世界的乐迷或非乐迷而言,最深入人心的捷克音乐作品无疑正是斯美塔那的交响诗「伏尔塔瓦河」,交响套曲《我的祖国》的第二乐章。即使你对这个名字还是不算熟悉,只要听到它那段由两支长笛奏出的引子,或是弦乐奏出的主题旋律,便一定不会对它感到陌生。

鲁道夫音乐厅及其前广场上的德沃夏克雕像

摄于 2018 年 8 月 9 日,布拉格

斯美塔那无疑是捷克最重要的国宝级音乐家之一,他的墓地联同德沃夏克、阿丰·穆夏、库贝利克等艺术大师的墓地,都位于布拉格高堡的公墓之中。而墓碑上所雕刻的,恰是「伏尔塔瓦河」开头长笛引子部分第一小节的乐谱

每年,布拉格之春国际音乐节都会在布拉格的斯美塔那音乐厅举行。每届音乐节的「固定动作」,无一例外都是演奏斯美塔那交响套曲《我的祖国》的开幕音乐会。在此之前的几十年间,多位大师麾下的捷克爱乐无数次登台斯美塔那音乐厅,在布拉格之春留下了数不清的《我的祖国》的传奇演绎

这些看似巧合,却并非意外,而是凸显了「伏尔塔瓦河」这首长度大概在 10 到 12 分钟的交响诗、以及它所在的交响套曲《我的祖国》之于捷克和捷克爱乐究竟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这次捷克爱乐将会带来的两场音乐会无不和斯美塔那的《我的祖国》相关。不仅第二乐章「伏尔塔瓦河」将会在两晚分别出现,交响套曲另外五个乐章中的四个也会分散在两天的音乐会中和听众见面。

斯美塔那的这部交响套曲由六个乐章组成。虽然各个乐章之间本身没什么特别的联系,但如果仔细去挖掘,还是能够看出些逻辑——这些音乐讲述的,分别是属于捷克(斯洛伐克)的自然风光、历史传承以及传奇史诗。

伏尔塔瓦河自不必说,从名字便能很容易地看出它所描写的当属伏尔塔瓦河的风光,贯穿了伏尔塔瓦河流域的全境。音乐史上写河流的名作不在少数,但这部作品绝对是最惟妙惟肖的。

开头轻快灵动的印子在弦乐拨弦的伴奏下由两支长笛交织着奏出,对应的是伏尔塔瓦河的两个源头;而轻盈的声音,也像极了水源处清澈的细流,以及它随着地形不断蜿蜒曲折的形态。随着音乐的发展,乐队的编制逐渐展开,当弦乐奏出宽广绵延的主题、并且不断在管乐的伴随下延伸和扩展的时候,伏尔塔瓦河的胜景便好像尽收眼底了。

第一天的音乐会中压轴登场的是交响套曲第三乐章萨尔卡,主角是捷克史诗《少女的战争》中的女英雄萨尔卡。而在第二天的音乐会中还将亮相的,则是第一乐章维谢赫拉德和第四乐章波西米亚的森林与草原。

第四乐章的名字就像伏尔塔瓦河一样易懂,描绘了波西米亚平原上的自然景观。而第一乐章的「维谢赫拉德」或许看似有些令人费解,但实际上这是捷克语 Vyšehrad 的音译——还记得我们前面刚刚提到,斯美塔那、德沃夏克等捷克艺术大师都葬于布拉格高堡的公墓里;「维谢赫拉德」如果意译的话,指的正是高堡。

对于如今的捷克旅游业来说,布拉格城堡(Prague Castle)显然是更热门的景点。但布拉格不只有那一个城堡。伏尔塔瓦河东岸半山腰上的维谢赫拉德城堡在文化历史上甚至有着比曾作为皇家宫殿的布拉格城堡更重要的意义——据称,它是布拉格的起源所在,更是最早的捷克王位所在地。而这首交响诗在捷克家喻户晓的程度甚至不输「伏尔塔瓦河」,连布拉格中央火车站的提示广播都以竖琴的那四个和弦开始

仅次于交响套曲《我的祖国》,两天的音乐会中出镜率第二高的,是德沃夏克的作品。对于很多人来说,如果只认识一位捷克作曲家,那也一定是安东宁·德沃夏克。

最大部头的作品出现在第二天。捷克爱乐年轻的小提琴首席约瑟夫·什帕切克将会与乐队合作德沃夏克的小提琴协奏曲。在浩如烟海的小提琴协奏曲文库中,这部作品算不上最出名,但却也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好作品。捷克民族的音乐元素贯穿三个乐章始终,独特的节奏让音乐有种独特的魅力。而在舞蹈性很强第三乐章,民族旋律穿插其间,时而活泼、时而舒缓,令人心旷神怡。

第一天的音乐会则由包括斯拉夫舞曲、浪漫曲和玛祖卡在内的小作品为德沃夏克代言。这些作品体量虽小,却都是从形式到内容都紧扣斯拉夫民族特色的音乐。作品 46 的第七和第八首可能并非两套共 16 首斯拉夫舞曲中最著名的段落,但也恰好提供了一些新鲜的音乐素材供听众来猎奇。而在作品 49 的玛祖卡中,这种由肖邦发扬光大的音乐体裁在德沃夏克笔下又多了几分波西米亚色彩,同时这也将由捷克爱乐首席约瑟夫·什帕切克来担任独奏。

除了德沃夏克与斯美塔那着两位捷克国宝之外,雅纳切克、苏克两位相对知名的作曲家,以及奥斯卡·内德巴尔、兹德涅克·菲比赫两位在国际上影响力不那么大的作曲家的作品也将随阿尔特里克特大师和捷克爱乐一同来访。这些全都来自捷克的作曲家的或大或小的作品里,既有童话中孔雀与天鹅的游戏,也有悲欣交集的舞曲乐段,还有抽象但有趣的小交响曲选段。


回到文章的开头——之所以我说两天的音乐会都围绕「祖国」这一个核心关键词展开,是因为如果你仔细去看一下两场音乐会具体的曲目编排,便会发现,每天晚上的作品都以《我的祖国》开始,又以《我的祖国》结束。而穿插其间的,则是全然来自那个「祖国」——也就是捷克——的伟大音乐家们用音乐描绘的体裁各异、多姿多彩的祖国风光。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带领捷克爱乐来华的彼得·阿尔特里克特大师,可谓是如今捷克音乐「活化石」级人物。如今贝洛拉维克大师已驾鹤西去,艾利斯卡、利伯尔·佩塞克等指挥大师也已基本不再登台,阿尔特里克特已是第一号捷克指挥大师。他的音乐生涯始终与捷克音乐和捷克乐团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与捷克几乎所有主要的乐团都保持着合作。

如今,捷克最重要的音乐厅鲁道夫音乐厅的两个剧场分别以德沃夏克和苏克命名,布拉格之春国际音乐节的主场音乐厅则以斯美塔那命名;布拉格中央火车站始发,驰骋在欧洲大陆上的每列「欧洲之星」火车也都以音乐家的名字来命名……正如音乐和伟大音乐家们在那片土地上的深入人心,祖国、故乡与民族的情节也深深印刻在捷克爱乐乐团的演奏之中。

而在第二天音乐会的最后,来自南京的江苏交响乐团也将加入到演出的行列之中,与捷克爱乐的音乐家们一同演奏那段无与伦比的「伏尔塔瓦河」。另外作为这次捷克爱乐访华的一枚「彩蛋」,他们还将与江苏交响乐团共同演绎中国人更熟悉的那段《我的祖国》——那段由刘炽作曲、电影《上甘岭》的主题歌。

事实上,此前捷克爱乐在贝洛拉维克等大师的带领下多次访华期间,都曾频繁将这首中国人的「祖国」音乐在音乐会的返场环节加演,对这部作品也颇有心得。想必,对于熟稔自己祖国声音、同样经历了社会变革的他们来说,也更能理解中国人「一条大河波浪宽」中的情愫、并将它演绎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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