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散文天地·鹰颂‖总第902期
本期制作：孟新龙
鹰 颂
文/余国良（广东）
海潮翻滚，方显弄潮本色；风云突变，才现时代英雄。当今世界风云变幻，新冠病毒横行，无数中华儿女迎难而上，不怕牺牲，他们才是真正的飞天雄鹰。为英雄们的行为感动，遂命笔为鹰颂。
我是鹰，一出世就开始了平凡而崇高的一生。
（一）生存竞争
我的家搭建在一处山崖的峰顶。外围全是树枝交错纵横，内部铺上树叶又软又松。不敢奢望豪华，毕竟是鹰巢，虽简陋却容纳下了我的家庭。
家的前方，悬崖陡峭，壁立千仞。崖缝中偶有松枝探出俏丽的身影；崖前时有飘飘悠悠的白云，也能听到潺潺水声，却无法看到水流的行踪，也许被绿叶掩映，也许山崖将它隐形。放眼远望，前方视野开阔，广袤无垠。
一个天刚破晓的清晨，我和鹰姐先后在这个家里破壳而生。我们长着红红的小嘴，灰灰的绒毛，活像两个毛绒绒的球，圆圆滚滚。我们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四周，对一切都感到新鲜，对一切都感到陌生，有一些胆怯，也有一些担心。这是哪儿呢？
我喊出了第一声尖利、清脆而稚嫩的鹰鸣：嘀——哇——好像是竹笛吐出的婉转清音，山谷回响，悠扬悦耳，直振长空！
鹰爸听到了，鹰妈也听到了，它们展翅迅疾飞临。那圆圆的鹰眼里，似乎流露出了一些喜悦，也有一些吃惊。然后鹰爸盯着四周，显得十分机警；鹰妈展开双翅，把我们双双抱入怀中。那温暖，那柔情，那心脏怦怦的跳动，使我深深感到：母爱无疆，骨肉连心！
又是一个早晨，我和鹰姐都被饥饿唤醒。饥肠辘辘，实在难忍，鹰爸鹰妈都不在，我们饿得站不稳。万般无奈，我们只得跌跌撞撞爬到鹰巢边，叫个不停。
鹰爸飞来了，把一条鲜活闪亮的小鱼送到了我的嘴中；鹰妈也飞来了，也把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送到了鹰姐的嘴中。我们吃着鲜鱼，高高兴兴，心安理得，坐享其成。
是鹰爸鹰妈孕育了我们，喂食岂不地义天经？鹰爸鹰妈也这么想吗？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它们不再喂我们。
一天又一天，我们被饿晕。浑身疲软，闭着眼睛，头一点点低下，低下，耷拉着垂至前胸。
沉默，忍耐，一忍再忍。就在我奄奄一息之际，一股血气突然上冲。我猛然抬起了头，睁开了充血的眼睛，发出了一声愤怒的、高亢的嘶鸣。
这尖利的刚烈之音，就像一柄利刃，撕破寂静，直刺天穹！
鹰爸鹰妈听到了好生欢喜，好生高兴。它们知道，幼鹰虽在绝境，却毫不甘心，愤怒地嘶鸣，证明了它们有绝地求生的潜能，它们定会成为真正的鹰。
于是，鹰妈一跃而起，嘴里叼着什么呢？在阳光下闪着光，好刺眼睛。鹰妈渐渐飞近，啊！那闪光的是鱼鳞。
我闭上眼，张开嘴，静静地等；没想到我却等了个空。
原来鹰姐见我闭着眼睛，等鹰妈飞临我们头顶，就连忙踮起爪跟，嘴巴一张一合，鹰妈抓的小鱼，就被它活活生吞。
我气得睁大了眼睛，心想，鹰爸的猎物来了，我决不留情。我等着鹰爸，紧紧盯着天空。鹰爸飞来了，双爪抓着的那只老鼠，还摆着尾扭着身。
看着鹰爸逼近，我纵身一跃，霍地腾空，张嘴就抢，那老鼠立即被我撕得血淋淋。
我好兴奋，心里得意了好一阵，因为我学会了在竞争中求生存！
（二）雏鹰学飞
兴奋中，新的考验接踵来临。那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鹰爸鹰妈把我们带到悬崖边，不吭一声。要干什么？气氛好庄重。
我们刚刚站稳，鹰爸拍拍双翅，“嗖”地一声腾空，直冲而上，就像一枚硬币抛向天空。到了一定的高度，它平展开双翅，绕着圈回环往复地飞行。它边飞边望我们，用眼睛深情地看着眼睛。
不一会儿，鹰爸飞回来了，稳稳地在崖边驻足而停。接着，它用锐利的目光，在我们身上移动，一寸一寸，细细端详，看得我们心跳怦怦。它看什么？难道是想寻找一种答案：这姐弟俩能否成为真正的鹰？
快看，鹰妈也起飞了。只见它双爪一撑，振动双翅，“呼”的一声，昂首飞向晴空。它一会儿扇动双翅，扇起清风阵阵；一会儿平展双翅，直线向前滑行。美极了！架长风，追白云，只听得呼呼风响，声声鹰鸣。
不一会儿，鹰妈也飞回来了，在崖边停得好平稳。它也像鹰爸一样，用眼睛盯着我们，似乎在询问：你们行不行？
我们看看蓝天，天上飘着白云，我们跃跃欲试，真想飞上高高的天空；再低头看看崖底，黑咕隆咚，险峻幽深，还隐约看到蛇爬狼奔。好可怕，我们哆哆嗦嗦想退阵。
鹰爸鹰妈很不高兴，不约而同，一齐用力向前推着我们；没有犹豫，没有歇停，它们使劲推着，丝毫不讲骨肉情。
我们无法抵挡，掉下悬崖，就像两片树叶在空中飘零。耳边冷风嗖嗖，眼前飞影重重，我吓得浑身颤栗、肉跳心惊。想抓住崖缝探出的树枝，没有成功；想扯住攀附在绝壁上的长藤，也以失败告终。下坠，下坠，继续下坠，眼看就要摔到崖底碎骨粉身。
看着这一切，想着这惨景，禁不住我心中又酸又痛，实在没忍住，热泪奔涌，就像断线的珍珠掉个不停。
没有谁相信眼泪，生命只有靠自己掌控。危急中，鹰姐奋力一挣，双翅自然展开，啊！它飞起来了，一切都好像是水到渠成。
鹰姐的成功鼓励了我，此时不拼何时拼？学着它的样将翅一振，我也飞起来了！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现在我才相信，置之死地而后生，危急紧逼激潜能，确有道理，并非说得好听，哗众取宠。
飞了一会儿，我们相继回到巢中，身累心更累，浑身又软又痛。我们一进巢倒头就睡，昏昏沉沉、一直酣睡不醒。
突然，我感到一阵钻心的痛；睁眼一看，双翅鲜血淋淋。鹰姐也一样，痛得惨叫声声。
鹰爸鹰妈好狠心，不仅折断了我们部分翅骨，还要强逼我们继续飞行。
我们又被推下了悬崖，就像两只断了线的风筝，飘飘悠悠，双翅血流如注、全被鲜血染红。挣扎着、狠着心，忍着痛，我深深地懂得：生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不断地飞，不断地拼。
一边飞一边强忍着痛，虽然鲜血把翅膀染得鲜红；但我和鹰姐都知道，不飞就会摔死，飞就能死里逃生。我们飞呀飞，终于挨过来了，不久又相继飞回了崖顶。
无论是天阴天晴，鹰爸鹰妈天天赶着我们，飞行、飞行、再飞行！随着时间推移，我们不仅长出了新翅骨，伤口不再痛；而且血流更畅通，飞翔更有劲。
真是脱胎换骨，我们终于获得了新生！不再害怕蓝天高，也不担心山谷深，鹰爸鹰妈不需催，自己时时都想飞长空。
成长经历告诉我：虽然学飞路上洒鲜血、留泪痕；但血泪却能逼着我们不断发奋！
（三）飞向高空
虽然有了一些飞行的体验，迎接的考验却更为严峻。
那是我独立生活的一个早春，没有鹰姐的陪伴，没有鹰爸的严厉，也没有鹰妈的温存；有的是一次猝不及防的胆战心惊。
那天清晨，我想一显身手，去蓝天飞行；因为鹰爸鹰妈曾嘱咐，要我勤奋勤奋再勤奋，天天练习飞不停，练好本领早成才，成为飞天一雄鹰。
何况天高云淡、春暖花开，是练飞的好时辰。
我跃跃欲试，正要飞空，忽听一阵响动。“谁？”啊！是我的邻居猫头鹰。
它说：“像我多开心，站在山崖观风景，想叫就叫，想停就停，玩玩耍耍多好混，何必一定飞高空？怎么也是混一生。”
“我不是好高骛远，不是立异标新，河伯爱秋水，麻雀飞藁蓬，青蛙恋坎井，各有各的向往，我向往的是天空。”
说着，我扇动双翅，扶摇而上，飞向长空，好似一支锐利的箭射向天穹；风驰电掣，迅猛如风。
飞呀，飞！浮尘向后退，晨风迎头吹，是否混光阴，请看我行动！于是，我提振精神，越飞越有劲。
我翱翔天空，俯视大地，山川河流，尽收眼底。一时间，心旷神怡，精神大振，信心猛增。我要高飞蓝天，学会各种飞翔的本领！
突然，电光闪闪，雷声隆隆，黑云滚滚，山摇地动。
我从未见过此等狂风，呼啸而过，树木折尽，一时间，飞沙走石，地暗天昏。
我从没见过这等暴雨，风卷着雨，雨仗着风，一刹那，铺天盖地，雨如倾盆。
一声巨响，江岸的山崖倒塌半壁；轰隆轰隆，激起江涛汹涌。
一团火光，一棵百年老树突遭雷劈，轰然倒地，燃起大火熊熊。
我惊慌失措，胆战心惊，不是飞得高，险些坠江心。
每逢大事有静气，泰山压顶不心惊。我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决定镇静下来，冲出暴雨狂风。
尽管雨水淋湿我的翅膀，尽管大风干扰我的飞行，但我初心不改，誓要做那飞天雄鹰。
哪怕是滂沱大雨，哪怕是肆虐狂风，哪怕是天崩地陷，哪怕是霹雳声声，我依然要一鸣惊人！
“嘀——哇——”我要让风雨颤抖，让黑云让路；一声长鸣，便乘势飞上更高的天空。
暴雨隔田埂，有雨必有晴。胸怀梦想，我毫不畏惧，迎着风雨向前冲！
为了鹰爸鹰妈的嘱咐，为了飞天美梦，我决定大胆一拼。
初生牛犊不怕虎，奋不顾身搏风雨。我一路长鸣，一路冲锋，雨打翅，抖落；风扑来，我迎！
终于，我飞出了暴雨，冲出了黑云。
果不然，迎接我的是另一番风景。这里白云飘飘，阳光灿烂，温暖如春，还不时吹来缕缕清风。
我用身躯犁开气浪，扇动双翅追赶白云。白云追着朝霞，朝霞给它披上美丽的红锦。于是，白云变成云霞，更加绚丽多情。
它似乎看见了我，向我招着手，虽然云霞掩盖着它的满脸笑容，隐隐绰绰；但却看得出它的亲切与热情。
我喜欢它的美丽，也喜欢它的柔情，抖落了身上的雨水接近它，钻了进去，希望能看到它的真容。
里面白茫茫一片，气流涌动，还有呼呼风声，哪有什么秘密可寻？
我又钻了出来，从下往上看，就像云霞边上一个小小黑点在移动。
我高兴，我兴奋，我决不放过此机会，定要苦练飞天的本领！
我时而平展双翅滑翔，像调皮的孩子转着圈儿抓小鸡；时而侧翼翻飞，像蝴蝶逗着鲜花寻开心。
我流连忘返，陶醉其中，飘飘然，似乎有点得意忘形。
云霞说：“你还敢高飞吗？”
“当然！只要是飞行，哪里都敢去，因为我属于天空！”
“那好，请跟我来！”
云霞在前飞，我紧跟在后追，时而与云霞齐飞，时而紧紧相随，不一会儿，我们飞到了一个地方。呀！好一片美丽风景。
那是一个开阔的大草坪，鲜花盛开，绿草茵茵，还有那三五成群蹦蹦跳跳的孩子们。
他们在草坪上踢着毽子，放着风筝，你追我赶，嬉戏着在草坪上打滚。
再往前看，草坪边上有一片桃林。微风起处，片片鲜红的花瓣，飘飘悠悠，纷纷飘落在嫩绿的草丛，好像一只只秀美的眼睛。
桃林深处时而传出欢快的笑声，猛一看，不见其影只闻其声；细细打量，恍惚有红红绿绿在晃动，一眨眼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越过桃林的边沿，似有波光粼粼。啊！桃林前还有一个池塘，就像绿草坪上镶嵌了一面明亮的镜。
临近池前看池中，几团睡莲像是刚刚睡醒，打着哈欠，睁开眼睛，深情地望着叶面上静静守卫的蜻蜓。
飞来了蝴蝶，也飞来了蜜蜂。它们围着睡莲花，唱着、跳着，含情脉脉，嗡嗡嘤嘤，仿佛要与蜻蜓争宠。
好美呀！这是天上瑶池？还是鹰飞倒影？我正猜疑不定，耳畔传来云霞的声音：“这里是天上桃源，食物充盈，处处美景。你若留下来，不用辛苦打拼，便可坐享其成！”
“对不起，我的追求在长空，只有练飞练飞再练飞，才能成为真正的飞天雄鹰！”
“哈哈！”云霞笑得好开心！
“什么意思，不管它！”
我一展双翅，飞向更高更高的天空。
（四）浴水重生
岁月匆匆，一眨眼，我已老态龙钟。杂毛丛生，翅膀沉重，双爪无力，喙弯平胸。
我虽老迈不服老，常忆豪气慰平生，一飞冲天心尚在，只等时机翔长空。
那天天晴，万里无云，江面如镜，水波不兴，正是飞天好时辰。我踮起脚爪，腿肚酸麻抽筋；我扇动翅膀，翅膀又长又重。
真老了吗？我好不甘心。攒一把劲，将翅膀再次扇动。翅骨嘎嘎作响，好一阵难忍的疼痛。
不管它，我强行向上冲。呀！飞起来了！虽然不算平稳，终究飞上了江崖峰顶。
我仰视蓝天，心情分外激动，过去的一幕幕，相继浮现在脑海中。
忘不了，我当年的少年英勇，双翅一振，直冲霄汉，声震长空。
忘不了，我当年在高空盘旋，君临天下，大地美景，尽收眼中。
忘不了，我当年那遮天蔽日的翅膀，将阴影投向大地，猎物在我的双翼下战战兢兢。
忘不了，我当年流过泪的山谷，洒过血的丛林，还有岩石上留下的磨过爪和喙的印痕。
我俯视江水，波浪汹涌，惊涛拍岸，记忆追着涛声，无穷无尽。
我敬爱的鹰父鹰母，既严厉又深情，逼我学飞，逐我独立。我的步步成长，它们可谓沥血呕心。
我的亲密伙伴鹰姐，和我抢食伴我飞，我们一起流泪，一起流血，一起飞行，后来虽然远离了，但多次相逢在梦中。
我的爱妻，永远飞在我心中的鹰。无论你飞翔在遥远的海洋，还是广阔的天空，但时刻都在我心的屏幕上投影。
我的鹰儿我的命。不顾你的哀求赶走你，是因为你长大了，必须坚强自立，成为一只真正的鹰。
告别了，蔚蓝广阔的天空；告别了，汹涌澎湃的江水；告别了，夜夜伴我的鹰巢；告别了，我生死相依的鹰亲。
生命源于水，凤凰浴火可重生。苍鹰浴水呢？冥冥中传来了一种声音：水是生命之源，也是生命之魂！这话我相信：苍鹰浴水，延伸的不仅是生命，还有翱翔蓝天的精神！
我不再犹豫，不再牵挂，不再担心，再次扇动双翅，奋力飞向江面的上空，然后来一个大转身，拼尽全力将悬崖撞得鲜红。
一个带血的身躯悠悠飘落，一声悲壮的长啸震撼长空。天地默哀无言，江水暗暗抽泣，一只苍鹰平静、安详、坦然坠入江心。
鹰魂归兮！苍鹰浴水真的会重生？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个朝霞满天的早晨，静静的江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一只雄鹰翱翔在江水的上空。“嘀——哇——”叫声好响亮，是那么亲切，那么振奋人心。
啊！鹰飞回来了，苍鹰浴水仿佛的确会重生！
作者简介
余国良，湖北赤壁人，广州工商学院文学教研室教授、中国教育学会会员、全国语文学习科学专业委员会学术委员、广东省高等学校教学指导委员会语文专业委员会委员，主要从事语文教育、文学写作研究。发表文学作品有《伏笔先生》《趴在窗台上的孩子》《霞落港》《窗外那片枫叶》等多篇；出版著作有《语文教育论》《语文教育写作论》《中外文化新视野》《比较文学三百篇》等多本（包括独著、合著）；发表文学评论有《两个吝啬鬼典型的心理比较》《丘特切夫与李贺诗歌的艺术感觉》《劳伦斯诗歌的生命主题》《莫言小说创作中变格比喻的研究》等70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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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 社 长：吴 莉 孟宪梅
编辑出版：作家新视野编辑部
总 编 辑：吴光德
主 编：山雨歇
执行主编：石江
编 辑：水滴儿 不忘初心 孟新龙 杨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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