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人之生也直（6-19）

正直是为人的基本要求，是儒家重要的道德规范。孔子认为，不正直的人能够免于灾祸而生存下来，只是一种侥幸。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注释】

直：正直。

罔：诬罔、欺罔、不正直。

幸：侥幸。

免：避免。

【译文】

孔子说：“人能够生存是由于正直，而不正直的人也能生存只是因为侥幸避免了灾祸。”

“直”即正直、正派，人生在世要心存正直。“直”符合仁的品德，直人因其正直而能够很好地生存下来。“罔”与“直”相对，“罔”即曲，曲则不直，不直则虚伪、奸诈。在现实社会中，总有一些不直之人也能生存，甚至活得更好。但是一定要清醒地认识到，这只是他们侥幸地避免了灾祸。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并不是迷信的说法，而是人们对社会人生发展规律的总结。《尚书·洪范》所载“五福六极”的天地之大法，就包含着人们对于“福”的正确认识。相传周文王十三年，武王向箕子征求治国安邦的意见。武王说：“上天庇护下民，帮助他们和睦地居住在一起，我不知道上天规定了哪些治国的常理？”箕子便讲到治国安邦的“大法九畴”即九种大法，其中第九种便是“五福六极”。“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六极：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五曰恶，六曰弱。”五福就是长寿、富贵、健康安宁、有好德性、老而善终；六极就是夭折、疾病、忧虑、贫穷、凶恶、软弱。五福以“考终命”即老而善终为真正的福、最大的福。人生一世，不仅仅只看能不能走高，还要看能不能走远。“正而直”者，大多得以善始善终。“幸而免”者，都只是暂时的“生”，眼前虽有一时荣耀，却未必能够善终。所以，绝不能因此去效仿不直的品行。这是孔子给弟子的告诫，也是给世人留下的忠告。

乡下曾有许多关于人生命运的“土话”，例如：从一个人的一生看，“人是三截草，不知哪截好。”从一个家庭的传承看，“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五服。”也有博学之人的文雅之辞，例如：“忠厚仁义传家远，博学诗书继世长。”这些都是关于修身齐家的警示，核心要义都是“仁”，其中无处不隐含着“直”。

“罔”则为不义，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直之人即使侥幸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灵魂早已死去，空有一副躯壳而已。岳飞精忠报国，虽因“莫须有”罪名屈死于风波亭，英名却万世流芳；奸臣秦桧飞黄腾达，虽一直享受高官厚禄，终究被铸像长跪于岳王坟前，其名遗臭万年。“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人从宋后少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西子湖畔，“直”与“罔”的真实场景是对孔子这一观点的最好诠释。

1949年11月1日，现代诗人臧克家为纪念鲁迅逝世十三周年所写的诗歌《有的人》，就用对比的手法写出“直”与“罔”两种人的两种人生选择和两种人生归宿——

有的人活着

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

有的人

骑在人民头上：“呵，我多伟大！”

有的人

俯下身子给人民当牛马。

有的人

把名字刻入石头想“不朽”；

有的人

情愿作野草，等着地下的火烧。

有的人

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

有的人

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

骑在人民头上的，

人民把他摔垮；

给人民作牛马的，

人民永远记住他！

把名字刻入石头的，

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

只要春风吹到的地方，

到处是青青的野草。

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的人，

他的下场可以看到；

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活的人，

群众把他抬举得很高，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