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里的春天第二部（24）
你起初虽然微小，终久必甚发达
《圣经･约伯记8章第7节》
我的提议却没有得到大家的积极响应。二胖和叶冲仰着头吸烟没有马上接腔表态，灰色的烟雾在狭小的空间里缭绕，围着桌子坐在屋里的几个人，看上去像罩在薄雾里。
猴子双手抱在胸前坐在最旮旯里一副不急于发表意见的样子。只有胸口贴着桌子坐在我对面的憨子用一副吃惊的表情望着我，似乎觉得这个提议太过鲁莽，眼里分明责怪我没有提前跟他商量。
我没有理会憨子埋怨的眼神，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们一起来干吧，怎么样？
叶冲把手里的烟头摁灭在桌上的茶杯盖里，二胖却抢在他前面开了腔，我现在听到学校两个字就头疼，秀才哥你莫拉我下水喂。再说了我这也不会那也不会的，确实吃不了这碗饭。
叶冲就汤下面地表态，是的，除了你跟憨子，我们几个都不是读书的料，如果别人晓得是我办的学校，哪个还敢来呢？
猴子仍然一言不发。
憨子腾地站起来说，我今年要上班，也帮不了你太多的忙。再说，前期的工作你也完成得差不多了，现在只要把广告一打，就可以收钱了，这个时候你要我们入伙，那不等于是把到手的钱分给大家吗？我们哪里好意思要呢？你们说是不是？
说完憨子斜眼环视了大家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叶冲身上。叶冲嘿嘿地笑，就是就是，无功不受禄嘛，我也是这个意思。兄弟伙的出点力气是应该的，你也莫太放在心里了。
这个死憨子，平常觉得他老实巴交的，哪里晓得他竟然也有这许多的弯弯肠子，他一番话已经把大家搁伙的门都堵死了，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但是这样一来不就凉了兄弟伙的心了吗？不可否认，这个世界的确很现实，没有钱就无法生存，但是也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啊，比如人和人的感情。
我狠狠地瞪了憨子一眼，用斩钉截铁的口气说道，兄弟伙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管怎么说，今天大家必须入伙。
接下来一阵沉默，仿佛持续了很久。大家在底下彼此交流着眼神。
今晚一直没吭声的猴子开腔了，我看这样吧，这个班还是由吴迪牵头来搞，至于我们几个人，你要是觉得不给大家分点钱实在不好意思的话，你就给我们发工资吧，大家说行不行？
叶冲、二胖和憨子都赞成，他们一致通过，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我心里在想，给大家发工资也好，发多发少的权利不是还在我的手里嘛。
第二天朵朵和奇伟一大早就赶到了鲜鱼巷。这一对双胞胎孩子如今都长大成了人，奇伟比我快高出一个头来了，虽然嘴上已经冒出了一抹绒毛，但是这孩子比较腼腆，跟我说话客客气气轻言细语的，有时候还会脸红。朵朵也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是个妩媚漂亮的大姑娘了。她大方地拉着我的手毛遂自荐，吴迪哥哥，我帮你教英语吧。
我正为找不着美术老师犯愁，朵朵说她会教英语，我突然心里一动，是啊，我为什么非要按着去年的思路来呢？再说，去年还不是因为周丽会画画才就地取材设的美术班吗？思路一下子打开了，我非常高兴，好啊，今年让你带一个小升初的英语补习班，怎么样？
小姑娘惊喜地点头，好啊，好啊，谢谢吴迪哥哥。
奇伟好像不是很自信，脸憋得通红半天没说话，最后还是性急的朵朵替弟弟开腔，吴迪哥哥，奇伟的语文成绩不错，是学校文学社的骨干，要不叫他辅导语文？
奇伟不停地点头。我问他，你的字写得怎么样？
朵朵抢着说，那还用说？他的字写得才好呢！
真是太好了，去年就有很多家长要求我们开书法班的。我点头，嗯，我这里语文班倒是没有，可以设个硬笔书法班，你能写几幅字当样品吗？
奇伟兴奋地点头，没有问题！
我用一下午的时间拟了一份招生广告，然后发给大家收集意见。一圈人看了都说行，轮到奇伟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哥，你为什么不给这个暑期班取个名字呢？以后做出名气来大家才知道是你的啊。
我们都觉得这孩子的提议不错，于是大家开始搜肠刮肚地想名字。叶冲说，又有武术班，又有补习班，不如就叫文武兼修暑期辅导班？
大家觉得叫班小气了些——我们至少有三四个班，不如叫文武兼修学校好听，后来又觉得学校的广告语说文武兼修还行，但是校名这么叫似乎也不太合适。
于是二胖说，干脆叫状元学校吧，所有的父母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出人头地当状元吗？
猴子马上赞成，我看行，这名字一听就讨好。
奇伟却觉得不好，站起来反对，叫状元学校就太大了， 明显在吹牛嘛。而且很俗气！
二胖见小孩这样当众批判自己，觉得很没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恼怒地骂道，你个小王八蛋，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大人说话小屁孩子莫插嘴。
奇伟满脸通红小嘴一撇，露出委屈的神情。朵朵马上站起来维护自己的弟弟，有志不在年高，有理不在声高，你凭什么不让他插嘴？
这回轮到二胖红脸了，他想发火，又半天找不到词。
我怕争论会升级为争吵，赶紧拦到，好了，好了，只是讨论不是评比，不准人生攻击啊。状元学校确实叫得有点大，这样吧我们再斟酌一下。
沉默了半天，奇伟说，不如叫小荷才艺培训学校吧。
我觉得眼前一亮，这个名字好！二胖和猴子不服气，这个名字好什么？我们哪个姓何？还不如叫小吴学校呢。
奇伟脸上泛着兴奋的红晕，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二胖哥的状元含义其实也包含在里头了。
我击掌喝彩，这个名字取得好，就叫小荷才艺培训学校吧。
隔了一天，憨子就将两千份广告印好了。我安排大家去街上派发，临出门所有人被叶冲拦了下来。他捏着一份广告单对我说，你看，底下缺个公章，显得不正规。
我问，那怎么办？
叶冲说，去刻一个呗。
我们两个跑到新华书店旁边的小巷找人刻公章，刻章老头听了摇头，这个刻不了！
叶冲奇怪，难道有钱你还不赚？
老爷子捋捋花白的胡须说，你这是行政章，没有公安局的证明我们是不能刻的。
为什么？叶冲瞪着他问。
老爷子不客气地回敬，为什么？万一你们拿着它去行骗呢？
怎么可能呢？我们拿这个么样行骗？骗哪个吧，你就说。叶冲很不服气。
老爷子说，后生哥儿你莫犟，哪有送上门来的生意我不做的？刻章是有管理规定的，要不你们去公安局弄个手续出来，我马上帮你刻！
我觉得太麻烦了，就问老爷子有没有别的办法。老爷子说，要不你们就刻个四方章子吧，不是圆形不带五角星的那种。
我觉得行，叶冲却死活不答应，强行把我拽走，我急得跺脚，不能再拖了喂，小学一考完，我们就没时间了啊。叶冲诡异地冲我笑，放心，我找人去办手续，保证明天就能拿到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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