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龙店――《关城宅院故事系列》
关城村由于是水陆交通都相对闭塞的淀边村,尽管是拥有一万多人口且商业门市较多的村镇,但外地过路的不多,所以,村内现在没有一家旅馆。曾经来过的两三家也早已淘汰不干了。以前来关城村卖腌咸菜、辣椒、臭豆腐、烟叶、磨剪子的,都是去后街找二龙,西后街的二龙店是关城村历史最悠久的旅店。这个店也比较容易找到,后街张志奎故居对门,大门框上有个U形缺口,是为了旅客推车子进出方便。
张二龙、张三龙弟兄俩是旅馆的主人,哥俩都是单身,两个侄子也都在县城落户居住。其母去世后,由于家里有独门独院的南北房各两间,于是在当时政策不允许私营生意的背景下,悄悄地开了这家旅店,大队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其存在。村里大多人家十几二十几平米的屋子要居住七八口的时代,俩人拥有南北房,的确很奢侈了,而且村里确实也需要一个供外地人来借宿的地方。
张二龙张三龙哥俩为人老实,从不与人吵嘴红脸。二大队二小队社员,二龙比三龙爱说一些,带着明显的“女人”腔。生产队分队后平时看店织席,织席速度一点不比妇女差。哥俩由于头发稀疏,大家都开玩笑称呼他们秃二龙秃三龙,称呼他们开的旅馆为“双光旅店”。
三龙不善言辞,不爱与大伙闹着玩,也稍微忌讳一些别人说他秃,平时爱戴着一个帽子遮挡头顶。二龙则不同,喜欢与人玩笑,说啥也没事,从不掩饰自己头发的瑕疵。不清楚他们是几甲张,反正辈分不大,后街人比他岁数大的,直接叫他名字,比他小,不分小一两岁、十来岁、二三十岁的,都统一称呼他为“二龙哥”。
旅店主要由二龙来负责打理,他为人和善友好,非常耐心烦。说话先笑呵呵,半夜几点来了客人不都怕麻烦的来给开门,住后街大街的人,经常看到他给住店客人去饭店里买烩饼、杂烩等,买酥鱼时一定会叮嘱多给点鱼汤儿。
二龙店从我们这一代记事儿起就一直开着,应该是从60年代开始,虽然从很久以前的生产队时期就有额外收入,二龙哥自己却非常俭省,吃饭特别凑合,一包挂面可以吃两天。当然,他除了抽烟外也有一点小爱好,喜欢去推牌九的牌局里转悠,也不正儿八经的坐下,就是观察,看庄家点下来了,跟门压两把,而且是注头不算小,且不贪婪,见好就收,被牌局里的人称为“撇油的”,但这都是规则允许,庄稼没点气也非常无奈。二龙还特别喜欢收藏大票,遇到庄家找不开整钱时,总热心的给换零钱,把百元大钞收起来玩,零钱输了,也就走人,输赢分寸把握得体。只是有一次拿着一张百元大票问是谁的,没人承认,因为那个票子假的挺明显。
二龙哥俩居住临街的北屋,两间南屋供客人住宿,夏季的满屋白天太阳照不进入,显得挺阴凉。晚上,经常热的客人们去房上睡觉,不仅仅他的客人,家家户户差不多都有去房上睡的。后来三龙去了她妹妹那里,剩下二龙自己在家操持旅店,客人少时,就让他们同自己一起住北屋,多了,两个屋子都有人。最后阶段,有个长期在关城早市卖老鼠药的,基本就在店里安了家,最终在关城去世也无人认领,一村干部带人把他埋葬的。
我们小时候,在二龙家的门台两边经常玩“轱辘木子”,那个门台比较高,轱辘的远,所以招来的孩子特别多。还有一个原因,外地做小买卖的把车子停在院里和门洞里,孩子们经常伺机偷拿一点吃的东西,哪怕用手指头抹一下芝麻酱桶外面的一点点芝麻酱,也是特别解馋。淘气的我们还爱发没用的废,半夜里,人家二龙哥都可能睡了,我们装着外地口音拍门说住店,几声叫不醒就用个砖头“呜呜”的给人家磨墙,待二龙哥开门,早已跑远。有时候还弄个包点心用过的纸包上一个半头砖,用细纸绳捆好,头上带一块毛巾,打扮滴跟“上高地儿”的人差不多,傍晚时分,去“看望”二龙,被认出的结果就是去家里告状,会被家里“吓活”一顿。但那时候真的人事儿不懂,都不到10岁。
十多年前二龙哥去世后,我在县城干活儿,特意请假回来送他最后一程,填土下葬的,基本都是没少给二龙哥添乱的、后街那群曾经不懂事儿的嘎咕孩子们!
文:张丑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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