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美│夏的记忆

在深圳这个四季不甚分明的城市里，我印象较多的是夏季。一年中的过半时间里，人们穿着的是清凉的夏装。眼下正值酷暑，日复一日的高温让人无暇去感知季节的美好。于是，我只能在记忆中搜寻关于夏的清凉。

老家在鄂东农村，父母是地道的农民。童年的记忆中满是稻田，小溪流，以及农忙时节人们在烈日下挥汗如雨的景象。大人们赶农时，孩子们也不得闲，总得帮着点。我也曾是小农人队伍中的一员。当学校的假期遇上农忙，每天吃完早饭，便需跟着父母一道出门，此时，太阳正在向天顶进军。到了田间，望着广漠的水田中央反射的烈日的光亮，心中便泛起丝丝绝望，躲在田埂树荫下，任热浪紧紧拖住双腿。大人们是不会迟疑的，若无其事的忙活开来。磨蹭许久，终究不得不走下田去……，至今，那烈日灼背的感觉依旧那么清晰；汗珠滴在水田里的声响似乎也还在耳边。

母亲时常会在劳作的间隙转头看看我，抹一把汗，然后半是心疼半开玩笑地说：“怎么样？这味道不好受吧？就要用心读书，以后坐办公室里头就舒服了。”我无心答话，只一味地与炎热做着抗争。当我感觉我要被热空气融化掉的时候，父母的催促声就会响起：“走走走！快回去！太热了！”我知道他们还将继续劳作，可眼前的炎热太难挨，迟疑了一下下，便立刻像获得了赦免一样奔向田边的树荫，将沾满泥的双脚浸在哗哗流淌的清澈的溪水里，清凉瞬间渗入骨髓，此时再有一阵风吹过，令我无从想象人间还有更美……

当门前那棵高大的杨树的叶子发出哗啦啦的脆响的时候，夜幕就降临了。这是一天中的闲暇时光，村里的人们，男女老少，便会聚拢来，谈天说地，仿佛忘记了白天的辛劳。这时候，我躺在风中的竹榻上，奶奶坐在一旁摇着她的大蒲扇。奶奶有时候会讲故事，讲她的青春，讲她的父母，讲她见过的日本人的高头大马，甚至还讲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一个又一个故事，随着夏夜的风飘到我的梦里。

后来我上了高中上了大学，追梦而去，渐渐远离田野，远离家乡，只留父母继续在田间劳作；再后来，慈祥的奶奶离我们而去，我还没来得及为她讲一个故事。

前两天母亲又打电话来，再三叮嘱说：“家里这两天很热，你那里肯定更热，要多注意，千万别热到。”母亲哪里知道，我现在基本二十四小时都呆在空调房里，太阳再毒都与我无关，有时甚至因为空调温度过低觉得冷而特地去找有阳光的地方取暖呢！

只是，深圳的夏天越舒适，那烈日下的身影和夜幕中摇动的大蒲扇就愈发清晰。

【作者简介】

王小美，黄梅大河人，现居深圳，记者，教师，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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