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生八笺》•清修妙论笺(上卷)2
黄帝问歧伯曰:“余闻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今人年至半百,而动作衰敝,时世异耶?人将失之耶?”对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饮食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故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今人不然也,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精,耗散其真,不知持满,不知御神,务快其心,逆于生乐,起居无节,故半百而衰。”
《亢仓子》曰:“导筋骨则形全,剪情欲则神全,靖言语则福全。”
《唐书》有云:“多记损心,多语耗气。心气内损,形神外散。初虽无觉,久则为弊。”
《续博物志》曰:“眼者身之镜,耳者体之牖,视多则镜昏,听众则牖闭。面者神之庭,发者脑之华,心悲则面焦,脑减则发素。精者体之神,明者身之宝,劳多则精散,营竟则明消。”
应璩诗曰:“昔有行道人,陌上见三叟,年各百余岁,相与锄禾莠。往拜问三叟:何以得此寿?上叟前致词:室内姬粗丑。二叟前致词:量腹接所受。下叟前致词:暮卧不覆首。要哉三叟言,所以寿长久。”
柳公度年八十九,或问之,曰:“吾不以脾胃暖冷物、熟生物,不以元气佐喜怒,气海常温耳。”
温公《解禅六偈》曰:“忿怒如烈火,利欲如铦锋,终朝长戚戚,是名阿鼻狱。颜回甘陋巷,孟轲安自然,富贵如浮云,是名极乐国。孝悌通神明,忠信行蛮貊,积善来百祥,是名作因果。仁人之安宅,义人之正路,行之诚且久,是名不坏身。道德修一身,功德被万物,为贤为大圣,是名佛菩萨。言为百世师,行为天下法,久久不可掩,是名光明藏。”
茅季伟诗云:“欺诳得钱君莫羡,得了却是输他便。来往报答甚分明,只是换头不识面。多置田庄广修宅,四邻买尽犹嫌窄,雕墙峻宇无歇时,几日能为宅中客?造作田庄犹未已,堂上哭声身已死。哭人尽是分钱人,口哭原来心里喜。众生心兀兀,常住无明窟,心里为欺谩,口中佯念佛。”是皆真实不虚话也。闻此则少者当戒,况老人乎!
薛子曰:“养得胸中无一物,其大浩然无涯。有欲则邪得而入之,无欲则邪无自而入。且无欲则所行自简,又觉胸中宽平快乐,静中有无限妙理。”
又曰:“常沉静则含蓄义理深,而应事有力。故厚重静定宽缓,乃进德之基,亦为老人养寿之要。”
“一念之非即遏之,一动之妄即改之,一毫念虑杂妄,便当克去。志固难持,气固难养。主敬可以持志,少欲可以养气。”
“人若不以理制心,其失无涯。故一念之刻即非仁,一念之贪即非义,一念之慢即非礼,一念之诈即非智。此君子不可一念起差,至大之恶,由一念之不善,而遂至滔天。”
“修德行义,守道养真,当不言而躬行,不露而潜修,外此一听于天。若计较成仙作祖,邀名延誉,则日夕忧思,况未必遂,徒自劳扰,是为不知天命。”
“才舒放即当收敛,才言语便思简默。不可乘喜而多言,不可乘快而多事。须有包含,则有余味,发露太尽,恐亦难继.故慎言语,养德之大;节饮食,养生之大。”
“积德积善,不知其善,有时而得用;弃礼背义,不知其恶,有时而蒙害。故庄敬日强,轻肆日偷。”
“圣人不怨天,不尤人,心地多少洒落自在。常人才与人不合即尤人,才不得于事即怨天,其心忿忮劳扰,无一时之宁泰,是岂安命顺时之道?”
“心诚色温,气和词婉,必能动人。若人未己知,不可急求其知;人未己合,不可急求其合。觉人之诈,不形于言,有无限余味。”
“佛言苦乐逆顺,道在其中。夫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患难行乎患难,素夷狄行乎夷狄,随寓而安,圣贤也,何有苦乐逆顺之异哉?苦乐逆顺,固外也,以吾道处之,则无不可。”
“世人所以不达道者,正以浮幻相缠,役役无了时也。苟能具天眼,勘破世故,则虚名薄利,皆为吾累。古之人所以适其适,而不适人之所共适者,为己重也。”
“人生世间,要见识高远。见识高远,则不为浅近眩惑。日观世事之盛衰,夜观气运之消长。由其盛衰也,吾以出处应之;由其消长也,吾以进退随之,则祸可避而害可禳。不然,奔役?梦,几何不为时势所害?”
“世间陷阱,在在有之,要人醒醒耳。眼一少昧,足一少偏,心一少惑,则堕落阱中,安能出哉?身在阱中,心悔前日之非,晚矣!此君子贵乎知微。”
“敬者德之聚也。敬则众善毕集,不敬则怠惰放僻随至,而德败矣。持敬而无间断,则诚矣。未能诚者,由敬而入,敬以存心,其体湛然,自无杂虑。况庄敬亦是保养身心元气的工夫。”
“衣垢不湔,器缺不补,对人犹有惭色;行垢不湔,德缺不补,对天岂无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