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勇：一担秋天

一担秋天

张振勇

好久没有回去了，趁着自己休假有时间，我带着儿子一起回到老家。

休假的时间安排在秋天，公历是八月底旬，正是秋燥时节。老家已经好久没有下雨，秋阳把屋前房后的水竹晒得庸庸懒懒的羞卷着叶子。路边的野草，有的都已经枯萎了。父亲说，今年是个旱秋，平时此起彼伏的绿色菜园，竟然少有瓜果蔬菜。连抗旱能力较强且时常浇水的丝瓜藤，都蔫头蔫脑的没有半点生机。现在的农村不怎么在意下不下雨，多样化的农事，已经让农家人离开了看天吃饭的日子，红火的集日，市场里应有尽有，但传统农家依然希望

有一个沉旬旬的秋天。

其实，父亲早就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告诉他，休假就回来，回来之前就告诉他。而且，秋天回来，也为父母秋收帮把手，我知道，尽管没有水田，旱地他们还是种了好几亩。母亲闲不住，更舍不得一生耕种过的田地，虽说没有大阳春，但老人还是种了一些包谷杂粮小阳春，这是喂鸡喂鸭的主要饲料。

这次休假，除了非出去不可，我尽量在家陪同父母。古稀父母，他们人生的时令，也早已经进入了秋天。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只要我闲下来，我就坐在父亲身边，陪他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家长里短，聊过去现在，聊城市乡村，聊工作生活......聊我们感兴趣的话题，聊一些让父亲脸上阳光灿烂的事情。母亲忙着，农家总有一些事，家里家外，洗衣做饭，扫地喂鸡，都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事要做，她不急不缓地做着这些事情，几乎没有停下来。这些年来，随着父母年龄的增大和身体的衰老，我只是要他们做一些养生的事情。我常说，守住老屋，回到老家，家里的门是开着的，父母看着我们走进家门，老人就算完成了任务。

堂弟一家出去务工，他家的房子交给我父母给他看管。老家的田地，只要他想要的，我都让父亲转给他管。我跟堂弟说过，我家的田地可以都让他使用，但有一点，我们房子前的那一块土，得留给我父母做菜土，土肥水近，松土除草抬脚就到，老人劳作非常方便。我与堂弟有个约定，老人百年以后，他的土地就自己收回去。母亲在这块土里除了种瓜果蔬菜外，她也种了一地包谷，起码有三分土地的面积。远点地里的包谷她都已经收回来了，包谷棒子放在堂弟的空房子里，有的用脱粒机脱成了包谷籽。屋前的包谷地还有这一大块没有掰，包谷的植株早已枯萎了，包谷棒子倒吊在包谷秆上。看到这些包谷，我对母亲说，我吃饭后把这些包谷掰回来。母亲连连摇头拒绝了：你好多年没有下过地，包谷地里毛气重，等天凉了我自己来。

总想帮母亲做点事。她知道我腰间盘突出，挑担不方便，不想让我做重事。久不做农活，还真找不到家里的农事，我一直问她我要做什么事，我说趁我在家，我帮一点你就会少一点。母亲一直说没事没事，你就好好在家住几天就行了。她看我一直跟她唠叨，才迟疑地说，这样吧，如果你确实想帮我做点事，你把包谷粒子挑到楼面上晒吧，一担少挑点，慢慢来，反正这几天太阳大，晒了好收检，也去了一个事。

母亲一说，我一下子就愣过神来。心想，自己怎么这么笨哩，眼边的事情都看不见。我立即准备工具，扁担奋箕一应俱全，我一担一担挑，把黄橙橙的玉米粒挑到了楼面上。我想起小时候那种农家丰收的光景，那种脸上淌汗的喜悦。只要有了黄橙橙的粮食，就有了居家度日的底气，即使挥汗如雨，脸上也掩映不住发自心底的喜悦。就在边挑边想的过程中，汗水爬满了我的脸颊，浸透了衣裳，在我放下担子的那瞬，我深切地感受到头顶斜射的秋阳，身上拂过的阵阵秋风，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我肩上挑起的，就是一个秋天，一个农家居家度日的金色秋天。

秋天的阳光还是那么炽热，我挑起了秋天，一担幸福美满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