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名真怪,竟然叫拔贡地!
拔贡,科举制度的一种形式。清制,初定六年一次,乾隆七年改为每十二年(即逢酉岁)一次,由各省学政选拔文行兼优的生员,贡入京师,称为拔贡生,简称拔贡。同时,经朝考合格,入选者一等任七品京官,二等任知县,三等任教职;更下者罢归,谓之废贡。董必武先生就是1903年考取秀才,1905年考入湖北“文普通”学堂,1910年毕业,获清朝学部授予的拔贡学衔,在黄州任教员。
1987年版《赤峰市地名志》有这样一段记载:喀喇沁旗团结地村民委员会,1961年建大队,以驻地村命名为拔贡地大队,1966年驻地迁到安乐村,更名为团结地大队,1984年改建为团结地村民委员会。
那么,一种清朝的科举制度怎么会成为赤峰市的一个地名呢?这事儿还得从清末的一个小猪倌说起——
小猪倌的名字
大约在一百来年前,大清王朝已危如累卵,江河日下。但在像喀旗牛营子镇老土城子这样的偏僻小地方,人们还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论魏晋。
几株老柳,一座小院,书声琅琅。
尽管是个小地方,但还是会有一两个有见识的人的。他们凑了俩钱儿,建起了一座私塾,希望在自己的族人子弟中也能出几个读书人,光耀门楣。为此,还特意从山东请来了一位塾师,学问挺高,是个老学究,人们都很尊敬他。
有一天,这个老学究忽然发现有一颗小小的脑袋瓜在窗外一闪,就踱出门外,原来是村中的一个小猪倌儿在窗台下偷偷地听课。最初,老学究并没太当回事儿,小孩子嘛,好奇心强,三分钟的热度,过几天就不会再来了。可让这位老学究“大跌眼镜”的是,打那以后,这个小猪倌每天都会趁着那些猪们吃饱喝足之机,跑到私塾的窗根下听课,风雨无阻。更让人感到吃惊的是,这个小猪倌的记忆力非常的好,没过多久,就能认识很多字了,甚至已经超过了私塾里的一些学生,他还能利用上下学的时间跟学生们借几本书看。
于是,这位老塾师开始关注起这个小猪倌来,他还听村上人说,这个小猪倌姓郭,生于嘉庆五年(1800年),祖籍是河北省玉田县郭家桥的。乾隆年间,河北大旱,小猪倌的父亲带着老婆由原籍逃荒到塞外。定居到喀旗的老土城子十多年后,郭家的生活仍然很困难,不得不让刚满十岁的儿子去放猪。也就是在这放猪的过程中,私塾馆里面传出来的读书声强烈地吸引了这个穷人家的孩子孩子。他多想读书啊,可家里穷啊,只能每天趁着那几头猪吃饱喝足打瞌睡的空隙,偷偷地跑到私塾馆,站在窗外听听课。
“这是一棵多好的苗子呀,不上学就太可惜了!”在了解到小猪倌的家庭情况后,老塾师可就再也坐不住了,他来到郭家,劝说小猪倌的父亲送儿子上学。因为知道郭家困难,好心的老塾师连束脩(旧时送给老师的薪金)也不要了,读书不用掏一文钱。望着老塾师的诚恳表情,小猪倌的父母当然是连连点头称是了,天底下哪儿有父母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能够学有所成,识文断字呀。
从此,这个小猪倌就可以正经八百地坐在课堂里读书了,老塾师还给他起了一个学名叫“春早”。
郭春早上学后不久,父亲因病去世了。母亲克服了各种困难,坚持让儿子读书。
郭春早的功名
郭春早的天赋不错,再加上自身的努力和老塾师的悉心栽培,进步很快,没用几年的工夫即以能文而闻名乡里了。
当时,陈营子村的潘家窝铺有一户姓潘的富裕人家,听说郭春早是个好青年,十分的长进,很有前途,就主动托人向郭家提亲,并承诺若女儿能嫁过去,郭家的一切生活开销由潘家承担。
在如此优厚的条件下,郭春早娶了潘氏女,那一年他二十三岁。又经过两年多的寒窗苦读,老师认为郭春早的文才等各方面都具备了考取功名的条件,而他本人也有进京赶考的愿望。于是,在老丈人家的资助下,道光五年(1825年),郭春早被“拔贡”进京,至于在朝试上取得了第几等的功名,就不得而知了。现在所能知道的,是这位“郭拔贡”发家致富的故事。
郭春早被“拔贡”后,岳父家就越发地以大量金钱帮助他了。据说这位郭老爷从北京回来后,决心不再追求仕途,而是安心田园,布衣粗食,俭朴度日,耕读持家,出门入户,不坐车,不骑马,只是骑着一头小毛驴。他闲着没事儿的时候还爱看看医书,学会了一套给小孩子治疗天花的绝招,不论远近,不论贫富,只要来请,他必亲自去医治。
在岳父的大力支持下,再加上治家有方,郭春早四十多岁的时候,家里的土地就达到了四十多顷。五十多岁的时候,他又在当时的四十家子哈气沟门置买了一大片的土地,许多穷苦百姓都到那里去耪青扛活,人家越聚越多,形成了一个自然营子,就叫“拔贡地”。
老拔贡的财富
岁月是无情的,再多的财富也换不回青春时光了。转眼间,那个风华正茂的郭春早就变成了老态龙钟的“老拔贡”了。此时的郭家除了拥有一百多顷土地而外,还在土城子、老哈达街等处开了当铺、烧锅、粮行、店铺等八九家买卖商号。
虽然成了富翁,但老拔贡的生活依然朴素,与老百姓的关系也很密切。老拔贡六十多岁的时候,有一次到水泉沟门去看地,刚巧碰到一个老太婆到他的地里偷了两捆谷子。可这个老太婆毕竟年岁大了,无论怎么想辙就是扛不走。见此情境,老拔贡差点儿笑出声来,他走到她跟前,帮她把那两捆谷子扛到肩上,并说:“你快走吧,这是老拔贡的地,以后可别再来了,让老拔贡看见可不让你拿走了。”这样的一桩趣事至今还在当地流传着。
郭拔贡育有一儿一女,儿子按叔伯兄弟排行是老四,因此人们管他叫老四先生,时间久了,叫习惯了,真实的名字就不知道了。女儿嫁给了过去的土城子大队西双庙一户张姓人家。
光绪九年,锡伯河发大水,郭拔贡那处位于老土城子的宅院被冲坏了,就又在水泉沟门修了一处新宅院。新的宅院修好后,老拔贡就从老土城子搬到了这个新的住址,这块地方也就被叫成了新土城子。
据说,郭拔贡发财后,还做过一些善事,同治、光绪年间,有过两次歉年,他就搭起粥棚,舍过两次粥饭。
老拔贡是八十六岁那年去世的,在当时也算是罕见的高寿了。
拔贡地的子孙
郭拔贡的独子老四先生,为人也很忠厚,他这一辈子过得十分的安逸,像现在的很多“富二代”一样。
老四先生有七个儿子,没有女儿,当时的人们还是把这哥们七个都叫做先生,比如大儿子就叫大先生,二儿子就叫二先生,顺序类推。
在郭拔贡的七个孙子当中,最杰出的就是三先生郭锡九和五先生郭虎臣了。郭锡久性格豪爽,行为磊落,很受人敬重。他四十多岁的时候,有一个叫王殿臣的人被土匪绑架,三先生曾亲自带领自家的护院乡勇五十多人,全副武装地来到老河川,把土匪的老窝给端掉了,救回了王殿臣。这件事在当时的轰动很大,三先生由此更是得到了众人的称赞。五先生虎臣是个很有外面儿的人,与社会上的各色人等交往密切,他是喀喇沁王府的座上客,和老喀喇沁王的关系相当密切,还能跟北京的一些皇亲贵戚挂上勾儿,打打交道。另外,老哈达街上的杨子彬、支栋等名人也和郭家的这哥俩有来有往。
由于三、五先生很杰出,因此,郭家的光景又在老拔贡的基础上有了大大的发展,光绪二十五年至民国十年这一阶段更是达到了顶峰。郭家此时的土地达到三百多顷,仅在陈营子、炒米房等处,就设立了四个大伙房,每年打粮达一千二百多石。除此之外,郭家还在老哈达街、锦山、土城子、大碾子、乌丹等地开过六个大烧锅和几处杂货铺。凭借着丰厚的财力,财大而气粗的郭家后人还对新土城子的宅院进行了扩建。据了解,此次扩建工程是从北京请来的设计师,按左、右、中修了三个主院,各院都盖了高大的厅房;在这三个主院的前后左右又盖了三百多间瓦房,占地八十亩。就连烧锅门市的甬路两旁也栽上杨柳树,形成绿荫路。柜房门前的花墙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草,屋檐下挂着成排的鸟笼,顾客一进门,真是鸟语花香。护院的乡勇队更不必说,遇事出动,威风得很,像县衙一样。
可惜的是,“富不过三”这句老话似乎又在郭家应验了。到了民国十二三年以后,拔贡的七个孙子相继离世,特别是郭锡九和郭虎臣去世以后,郭家的掌家大权落到了二先生的大儿子郭明三的手里。郭明三好享受,抽大烟,讲阔气,他花巨款从北京买回了赤峰的第一辆小汽车,出门办事,近道坐小车子,远处坐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