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上摩托、打满鸡血,自由真性情!
村里的雕塑园在市主任下台的同时收了工,如今堆满了杂草与不堪入目的垃圾,不知从何处来的老母鸡围着杂草堆跳着舞,不停啄食着发臭的食物,又不知多久之后她肚里的蛋会成为我们的碗中之食,大概这也是食物的馈赠。他边看着墙角的蚂蚁成群结队搬运着大米粒边想起初中书籍上所写的下雨迹象,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关掉了手中不停玩弄着的打火机。他一跃跨上停在边上的摩托车,他可不想再尝试暴雨中飞驰的乐趣,还不如不乐。
他是马大将,却只有小兵的命。
马大将回到家的时候已是黄昏,他从冰箱里拿出几天前促销买的啤酒,拉开便一喝而尽。他随意用袖口擦掉嘴角的泡沫,开始翻阅才从街上买回的新闻早报。报纸上的白纸黑字在马大将的眼里跳跃着,一个字也没有跳进他的心里,他想着烂尾的雕塑园何时能够大放光彩,想着才跳楼自杀的姑娘痛哭流涕的父母,又惦记起隔壁家的王兰是否吃过了晚饭,前几天看见她更加消瘦的身材,马大将心疼了好长时间。他起身站到窗户边,从百叶窗的缝隙里偷看着隔壁的房间,透着窗帘隐约有两个坐着的身影,他叹了口气,肚子偏偏应和叫了起来。他打开冰箱,拿出几个馒头便开始啃了起来。
王兰是他心仪已久的女人,却和他相识多年的兄弟执子之手。对于这点,他却不嫉妒。
自从跳楼事件以后,村委就特别重视道路的问题,全由姗姗来迟的救护车来不及救助只能够为逝者盖上白布的差错。马大将从看守雕塑园被调到道路修正的工作中,站在烈日下他顾不上拿出纸巾擦拭汗水,随手将衣服往脸上一抹,盐分便留在了上面。对于这份工作,马大将是很乐意的,这些道路像是通往大城市的血管,只有修好它们,才能具备走出这个小县城的条件。
在接到任务的那个晚上,他跪在客厅里已逝父母的遗照前,久久不能闭眼。那一晚,他梦见了王兰,她倒在尚未完工的公路上,沥青路发出一阵刺鼻的味道,完全闻不出一丝血液的味道,他一直没敢睁眼。
那天以后,马大将看王兰的眼神就不大于往常,看见她走近自己负责范围的马路旁时,他眼睛瞪得老大,怀里像是有千万头奔驰的雄鹿,拼命想要张嘴让王兰离开这个地方,但是他没有说出那个梦境,因为无凭无据。日复一日,马大将换了好几件棉背心,换掉的背心全被他堆在卫生间盛满水的缸里,准备等马路竣工后一起洗掉,盐分混合着自然水,居然发酵出一个独特的味道。一个平淡无奇的下午,啃着白馒头的马大将督促着场地里的农民干活,他眯着眼睛看着又顺路接孩子回家的王兰,那天王兰穿着一袭合身的红色旗袍,在烈日下有几分姿色。小男孩看着一直眯着双眼的马大将,边向他吐了吐舌头又忙着叫了一声马叔叔,马大将绕了绕头发,尴尬地笑了笑。就在大伙都被烈日弄得头晕的时候,一辆运送水泥的车辆慌乱地朝工地开了过来,王兰一个踉跄,被吓倒摔在地上,马大将感觉自己又一次活在了那晚的梦境里。他顾不上迎面而来的货车,直接冲向那抹极其艳丽的红色,王兰顾不上被崴的脚踝,急忙叫着儿子向安全的地方跑去,小男孩边跑边尿了裤子,马大将狠狠地吸了口气,原来那股奇怪的味道既不是沥青路的气息也不是王兰的血液味道,而是来自这股尿骚味,他顺势吐了口水在地上。一个急刹车,货车司机满头是汗趴在方向盘上,马大将紧张地抱着王兰,全然不顾自己挂彩的手臂,只有一丝血迹侵染在了棉背心上。
马大将闻不惯医院始终如一的消毒水味,始终坚持在家休养,王兰每天准时在黄昏时分为他送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排骨汤,按照她的说法,喝哪补哪,这骨折应该不会耽误太多的时间。在这段没有沥青味没有雕塑园工作的休闲时间,马大将却浑身不自在,他眼里老是浮现出那天王兰的眼神,流露出的并不是对他挂彩救人的感恩,反而是一种负担感。每次他打开铁门接过那碗沉甸甸的排骨汤的瞬间,他都是不敢再对视王兰双眼的。
在某一个喝光那碗排骨汤的傍晚,他决定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平淡无奇的地方。
他并没有给任何人打过招呼,甚至没有打包太多行李衣物,他只是穿着那件破烂的棉背心,推着陪伴自己多年的摩托车,棉背心上的血迹怎么也洗不干净,就像是很久以前摩托车上被划的划痕一样,他将摩托擦拭了很久,他在擦拭的时间里才开始考虑自己该去向何方,他并没有看过地图,同样也没有学习过任何地理常识,他只有一颗想要离开、想要改变的心。
于是他选择了自己亲手修建的道路,前往另一个崭新的人生,打开发动机的那一刻,马大将打足了鸡血,向着前方加速迈进,骑着摩托一路向前,开启人生新的篇章。
图文编辑:何仙姑
审核:L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