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爱恨蛤蟆坪(十四)·连载52 || 作者 南岳
华家岭山区，西起定西，北接会宁，南部延枕至通渭、陇西，东麓降落延伸至会宁、静宁县境内，最高点海拔2457米，山脉走向以华家岭最高点为中心，呈“十”字状向周围散开。发源了周围几县的众多河流，如关川河，祖厉河，金牛河(古称陇水)，治平河，渭河的主要支流散渡河(上游称牛谷河)，以及葫芦河的众多西部支流河，是渭河以北主要山脉和分水岭，为陇右干旱且水土流失主要区域。
一九五八年八月，全国第三次水土保持会议在甘肃武山和兰州举行，为响应会议精神，十月份，甘肃定西，会宁，通渭，静宁四县调集四万农民，大战华家岭，修梯田，深翻地。采用协同作战，军事化管理，大兵团作战的方式，进行极端强体力劳动。
正时霜口期秋收的关键时期，因没有了男劳力，这次主要参加的是妇女，能劳动的几乎都上了华家岭大战区。那时，张吹响的老婆刘转过，虽然怀孕七八个月了，挺着大肚子，不得不和金石湾其他妇女一道，步行到六七十里外的大战区工地去修梯田，深翻地。
饥饿和严寒，加上每天二十个小时的极端体力劳动，一个月后，这些妇女们几乎在垂死挣扎。十一月的一天下午，刘转过突然感觉身体有问题，肚子疼，似乎要分娩，她非常紧张和慌恐，得赶紧回家。她向领导说明了情况，领导马上同意了，并打发王玉芹护送回家。二人急忙收拾了一下，赶紧上路。此时，太阳已离山畔一人高，接近黄昏。
工地到金石湾，抄近道，走截路，要朝东北方向行走三十几里路的山梁，再从金石河的源头依金石河而行三十几里山路，在二十多年前几乎没有大路，尽是崎岖山路，羊肠小道。此时又路上尽是积雪，步行更加费力艰难。
刘转过忍着疼痛，和巧巧妈加紧脚步行走，一路上看不见一个人，积雪覆盖的村庄死一般的沉寂，看不到一丝人烟。田地里没有收割的谷子，糜子，荞麦，洋芋等秋田作物，被雪压得匍匐在地皮上，向阳地里的庄稼则在消开的雪缝里露出干枯而残缺不全的穗子，被阵阵寒风吹得颤抖摇摆，发出“刺喇喇”地响声。成群的鸟雀在雪缝里觅食庄稼，时不时从庄稼地里猛然窜出一只野兔，蹦蹦跳跳地快速奔跑，很快消失在雪野之中。遍野萧瑟，满目荒凉。
二人紧赶慢赶，走了将近二十里路时，太阳已经西沉，天色渐渐黑下来，天气也一会比一会冻，一阵阵西北风吹来，吹得地上的雪粒乱飞，落进衣领里脖子上，冰得直打哆嗦。没有多久，天已黑透了，山路也依稀难辨，只能凭印像走。王玉芹抓着刘转过的手，在前面连拉带拽，走到金河源头时，刘转过肚子开始阵发性疼痛，一阵阵疼时，直不起腰，不能行走，二人只好停下歇息，等疼痛过后，再加快行走。
就这样，二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凭着天上一弯月牙的微光辨认道路和方向，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地走了半夜。
约莫走到后半夜时，刘转过肚子疼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挣扎到离金石湾大概十六七里路的一个山坡上时，她再也走不动了，好像要分娩。这可吓坏了巧巧妈，她看时，这段山路很窄很陡，就能坐一个人，她连拉带拽把刘转过强拖到路上面的一块陡坡地里，地里虽然有雪，可雪下面是没有收割的荞麦。她把积雪用脚刮开了一块，下面是伏倒的荞麦杆，他又慌乱地在雪里面拨了一抱荞麦杆铺在上面，让刘转过坐躺在上面歇着。
王玉芹环顾四周时，死一般的寂静，她辨认了一下这儿，才知道这里附近没有村庄。她突然想起今天走时，知道要摸夜，顺便在大灶上做饭的厨师跟前要了一盒火柴，以备急用。于是王玉芹又去在雪里拨了两抱荞麦杆，放到离刘转过不远处，掏出火柴点火，由于紧张，荞麦杆又湿，怎么也点不着。好不容易刚点着，火还没着旺，冒着滚滚浓烟，这时，刘转过开始分娩了，吓得王玉芹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经过一阵接一阵的不断挣扎，刘转过终于产下了孩子，但王玉芹不知道如何帮助。这时，刘转过气息微弱地说：“脐带，揪……断！”
王玉芹慌忙蹲下摸孩子的脐带，摸到后他用指甲连陷带撕，刚撕断，她去摸那孩子时，不见了。她慌了，赶紧掏出火柴擦着看时，雪里留下一道痕迹，孩子早滚下山坡去了。
王玉芹见没了孩子，吓得呜呜咽咽的哭开了，折回来叫刘转过时，刘转过叫不喘！他慌了，吓得又停止了哭声，一声接着一声，急促地呼唤刘转过，可她昏迷不醒，一点反应都没。王玉芹用手试鼻孔时，呼吸正常！这该如何是好？！
王玉芹瘫坐在雪地里，一时不知所措，脑子里一片空白！坐了一会，她又试刘转过的鼻孔时，呼吸均匀，只是昏晕过去了。她看那火时，不知什么时候灭了，或者根本就没点着。她赶紧站起来，去点那火，等到火着旺了，她又去周围拔了几抱荞杆，在刘转过睡的另一面点了一堆火。然后在附近折了几大抱树枝，放在火上，把两堆火烧的很旺。她脱下自己身上的一件衣服，盖在刘转过身上，又去叫时，还叫不醒。
王玉芹蹲在火堆旁想：这里离家不到二十里路了，如果不赶紧去叫人，刘转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是好！对！赶紧叫人搭救！想到这里，王玉芹赶紧把火堆收拾好，上面加了些粗一点的木柴。把刘转过挪动睡好，身底下又铺了些干一点的桔杆，然后跌跌绊绊地拨腿就跑。
王玉芹一路小跑，当他跑到蛤蟆坪时，听见金石湾尽然谁家还有一只公鸡开始叫鸣，接着有驴开始“吱昂，吱昂”地叫唤要草，天快亮了。她知道村子里没几个人，尽是老人孩子，为了吃集体食堂方便，都在生产队大场里的窑洞里住着，所以她一进村子，就直奔大食堂那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