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苑】王金桩：又见柿子红了！

又见柿子红了！

文/王金桩

时令已立冬，柿子红彤彤。深秋初冬的时候，繁盛的柿树枝头上，浓绿的叶子已变得发黄发红，在朔风中，柿叶纷纷扬扬地飘落了，单留下了火红的，好似灯笼似的柿子，挂在突兀的枝杆上面，献摆似的，在湛蓝的天幕里分外耀眼夺目。

不久，人们攀到树上，把柿子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摘下来，放在篮子里准备享用。柿子熟了，看起来红光鲜亮，但不能马上食用。你若无知，捧起一只红柿子往口里面送，咬着吃的话，那种苦涩的味儿，可以让你终生难忘记。(不过，现在有一种从日本引进的可以直接摘下来吃的新品种柿子除外)，其味道苦而涩，还繃嘴呢，令人难受无比。这种事儿，儿时的我早有体会。因此，许多年以来，我很讨厌柿子，我认为柿子算不上好的果食，它味儿如此苦，怎么能与苹果、梨等水果相提并论呢？！从那时起，柿子给我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多年来，但凡别人食用柿子，或软的，或硬的，我都不要，并且躲地远远的。

上小学时，我和我的伙伴们贪玩，常常爬上生产队里的一棵大柿树上玩。时令大概在夏天，高大的柿树好粗好壮，浓密而碧绿的树冠如一把遮天的大伞，树荫占地好大好大一片，人站在树荫下，凉爽极了！有一天，我与三五个伙伴攀缘在柿树碗口粗的树杆上玩。树叶丛中青绿的柿儿星星点点，我们便随手摘下一些柿子来放进各自书包里，当作玩打仗时用的手雷。你用柿子砸我，我用柿子砸你，我们在树上打起了柿子仗。我们光顾着在树上玩打仗，忘乎所以地玩着，青柿子被我们扔了一地。"狗日的！下来，都下来！″只见生产队看护庄稼的′一把手’(绰号，他是残疾人，只有右边一边完整的手臂)满脸生气地站在树下对我们吼叫着！"把柿子都给我都捡拾起来，放到一块来！”当我和我的伙伴们一个接着一个从柿树上溜下来，站成一列纵队的时候，一把手凶神恶煞似的抡着他那唯一一边灵活的手臂，如司令员对战士训话似地，对我们指手划脚地展开了批评教育:"不好好上学校念书，嗯！跑到地里糟蹋人来了！嗯！这些个柿子还没长成哩，你们摘它们干什么？！干什么？嗯！″。说着，骂着，他随手抓起几个丢在地上的柿子，给我们一人分发一个。然后大声命令道:"谁把柿子吃完了谁走人。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这些小碎怂！”我心里想:这狗日的一把手心真狠！青绿的柿子咋么能吃呀！咬一口还不把嘴给繃住了？！我和我的伙伴没人下口吃柿子，大伙儿心知肚明:一把手安瞎瞎心整人哩么！最后，在他再三威逼下，我们无奈地一人咬了一小口那青绿色的小柿。哎哟！那种苦涩味令人终生难忘啊！这个一把手逼着我们吃青柿子的事，在我心里留下了一个可怕的阴影:人心真毒，可比涩嘣嘣的苦柿子哩！尽管一把手你是出于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目的来这么教育我们，不要破坏未成熟的东西，否则是要受到惩处的；尽管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我们作为小学生做法是不正确，但你一把手怎么可以用这么下流的方法来处罚几个无知的小孩呢？你不免太心狠了吧！

至今，回想起来这件事来，让我心有余悸啊！我一直认为一把手心太狠毒！于是乎，兼于柿子味的坚涩奇苦，令我更加讨厌起柿子来。

小学上语文课时，老师让我们用蓝和篮组词。"王明明，你来组词，跟我读一l一αn一蓝！蓝什么？″。"l一αn一蓝一一蓝柿子的蓝”王明明是我们班最高最胖的一名同学，只见他迟迟地站起来，肥头肥脑的，傻乎乎地高声说道。"这个篮一一l一αn一l一αn呢？篮什么？"语文老师接着问道。"篮一一篮，还是篮柿子的篮。″同学们哄堂大笑。"揽柿子，揽柿子。哪个蓝/篮？嗯？你看你，吃得肥头大耳的，嗯！还想吃。揽柿子，揽柿子，吃柿子，吃…吃…吃…光知道吃！吃死个你！……”语文老师眼瞪着王明明，十分气愤地说道。不过，揽柿子是除掉柿子苦涩味的一种方法。把从树上摘下来的柿子用清水冲洗干净后，放入温水中浸泡，过一段时间后，把柿子从温水里捞出，尝一尝，柿子吃起来脆而甜，无苦涩味后，柿子便揽好了。成熟的柿子不能直接吃，要除去苦味后才能食用。除了用温水浸泡揽柿子外，还可以用覆盖闷捂的方法使柿子变软去苦味。择选好柿子后，把柿子放进塑料袋，或者密封性好的容器内，一起放入几个苹果后，将塑料袋或容器盖封好，过四五六天左右后开封，柿子便会慢慢的变得既软又甜无苦味了。过去，在我们村还有一种火烤柿子去苦味，使柿子迅速变甜变软的方法。寻找一处土坎，用锨挖出一个灶堂来，放入选择好的柿子后，给灶堂内放入一把麦桔草点燃，待麦草燃烬后，封闭灶堂门。一天烧一到二次麦桔草，等火烧尽后，封闭好灶堂，如此反复三四天后，灶堂内的柿子全可以开吃了，又甜又软的，真好吃！

是的，在农村，人们为了吃到香甜的柿子，取除掉柿子苦涩味的办法多多，真是煞费苦心啊！

商洛及富平一带有柿树的农户家，每年秋冬季常常把柿子去皮后做成柿饼，可甜可软了，味道好极了！

市场上除了经销柿子、柿饼和柿皮外，还有一种用柿子和白面做成的油炸食品一一油柿饼，既油香又酥甜，非常好吃！现在，在西安回民坊里，有多家做这一美食的，大家不妨尝一下吧！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做出的柿子饼才最好吃。那一年我上小学四年级。集体化的生产方式即将走到历史的尽点，即生产队即将解体的那一年，人们缺粮吃，没钱花，日子过得穷吧吧的。生产队麦场里的两个麦桔垛垛得高又大，好像是两个庞大的巡洋舰似的，想必年年打出不少的小麦了吧。但除了每年上交公粮以外，队上仓库还要留一些来年的麦种子，分家到户的小麦已所剩无几了。家家户户的社员只能吃玉米高梁面或者红苕这些粗粮来充饥。那时，我肚子里只有一个感觉一一饿！那时候，母亲变着花样做饭，好让我们一家人吃饱吃好。我最喜欢吃母亲烙的高梁面柿子饼。为了吃到柿子饼，我从生产队的那棵柿树上面摘了半笼红柿子。待柿子放得变软变甜后，母亲让我拿出柿子来，取掉柿蒂柿皮后，把软溜溜的柿子放在和面盆中，母亲开始舀面和面，滴油，烙饼。母亲忙活着，我帮忙烧火。等到烙熟的柿饼出锅时，整个灶房内散发着一股浓浓香甜的味道。拿起一个柿面饼开吃，啊！真好吃！我一口气吃了三个柿面饼子呢！从这一年起，我开始吃柿子了。揽的柿子脆而甜，我吃。闷捂的柿子软而甜，我吃。柿饼，烙的柿饼，我统统爱吃！从那时起，我才懂得了一个道理:世上什么饭最好吃？是饥饿时的饭最好吃！什么果子最好吃？是成熟的果子最好吃！

今年开春，在我家庭院边，我一共栽植了六棵柿树。前段时间我特意回家查看了一下，成活了五棵。我在心中默默祈愿，这五棵柿树快快长高长大吧！让我可以年年看到柿子红红，年年品尝到甘甜的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