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家乡

那一天
我们喝尽了家乡老井甘甜的井水
榨尽了这土地上的小麦玉米花生高梁大豆
把挺拔的青年压弯成驼背的老人

然后背着行囊依然离开家乡

不曾想
这一走
越走越远,越走越久

一直走到好遥远的这里
当年的故乡已经被我们抛在了地平线上
仿佛那个地平线上的故乡就从来没有有过
仿佛我不是从那边走过来的

站在这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城市中央
那地平线上我们榨尽后的衰败萧条的故乡
一直没有勇气敢再转身面对她
一直觉得我们这些逃离故乡的游子
是故乡最羞愧的罪人

我们应倾我们的所有回馈报答故乡
但我们什么也没给故乡过

或许当年我们选择留守故乡
才是对故乡永久的回报
在那出生,在那里埋葬
在那里看日出,在那里观夕阳
最后把身心骨头都还给她
而我们没有
我们选择了逃离

今天站在北京的大街上
每每有故乡的消息飘过
都会惊起躲在在心底那个黑暗角落的乡愁
都有一种卑鄙,小人,懦夫,逃夫......的感觉

走后的故乡好像从来都没有好消息
今这家奶奶喝农药走了
明天那家爷爷.......

人到中年
家乡已经不给我们报生了
家乡只给我们报死了
报那些年曾和我们生命交织过的父老乡亲的死了

而这些所谓的爷爷奶奶仅是辈份上是我的爷爷奶奶

离开故乡的那年我觉的他们比今天的我还年轻
而如今都己纪是佝偻的老人
中国的乡村更是摧人老
老的不敢让穿过时光隧道的我不敢直视

每次回乡
看着当年的乡亲谦卑的给我们递烟上茶
心里都有一种深深的愧疚

我们已经仅仅是村里的客人了
在乡亲眼里我们已经完全不属于这里了

昨天妈妈说村里的木匠爷爷在自己家里摔倒后
无人及时看到去世了


刘炼说

我不懂如何评价诗,直觉上,他说出了我的一些心声。

我的父母十几岁从乡村到北京求学、扎根,我在奔四的路上逃离帝都来到奥克兰,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都是离开家乡的人。所谓家乡,是指从小生长的地方。身在其中的时候不觉得,等到在物理上拉开距离后才发现,我们和家乡、和家乡的人,血脉相通。

这个时代,注定是一个漂移的时代,每年的春节,回乡的大军有几亿人。这些人,因为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的改变,其实很多已经注定不会再回到家乡定居了,每年一次的归巢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家乡让我们很留恋,家乡也让我们很无奈。你看着她残破了,看着她衰败了,看着她不再是你喜欢的那样了,最终,也就只能这样了。

古人云:此心安处是吾乡。其实,即使身在安心处,低眉牵挂是家乡。

每一次见面,都是久别重逢;每一段文字,都是对过往的留恋。留恋说,说说你留恋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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