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瓜 任性

王小波遇见过“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杜若家有“任性丝瓜”。

杜若家有个平常不过的农家小院。

小小的四方水池里漂着绿盈盈的浮萍，一株巨大的水生植物再力花不管不顾的肆意生长，倾斜了大半个池子。白紫相间花儿簇拥着开向尖儿，末尾老去的花落在浮萍上，星星点点。几尾鱼有心无意的啄一下。

家院里种了些茄子、辣椒、草莓、葱……并不是很像样的长在盆里。只有门外的银杏挂起比前些年更多的果子，好像也只有这株银杏很努力，似乎跟自己定有目标一样。其它的都懒洋洋的生长，想窜个个儿，就窜个个儿；想抽张新叶，就抽张新叶；想开个花儿，就开个花；想结个果儿，就结个果儿……

只有每年的丝瓜全家人是都很有盼望。公公婆婆和爱人希望它能挂下更多的丝瓜来，杜若和小蛮只希望它爬满整个院子就很好。

今年爱人为了让丝瓜长势好，从土抓起。不知他从哪里弄来很多土，捣碎成小块头平铺在过道里晒太阳。方方整整的一大块，远看好像晒得不是土，而是刚从田地里收上的谷物一般。爱人又给这些土拌上鸡屎粪，谷壳，木屑，菜饼……十二份的心思全用上了。遇雨还得抢收。就这样折腾了半月左右。爱人又小心翼翼将这些宝贝土细细平平的填进家院长长的花坛里。婆婆小心翼翼种上丝瓜苗儿。爱人信心百倍的对来来往往的人说：今年丝瓜肯定结得吃不完，你们帮忙一起吃哈！于是大家都对这丝瓜起了盼头。

丝瓜苗先在坛里蔫了几日，后来反应过来了，顺势向上攀爬而去。只是稀稀拉拉的几张叶黄绿黄绿的，丝瓜藤也是细细不堪负重样。怎么看都是营养不良有样子。杜若有些纳闷：丝瓜有什么不满吗？

杜若相信丝瓜最终会反应过来，它可是在肥沃无比的有阳光味的土壤里啊！然后就尽情生长。然而它是在长，长得不情不愿的，一直没有脱掉它的不良色。全家人盼望中的肥绿始终没有。

天越来越热，它像完成任务一样懒洋洋的趴满了整个架子，绿了大半个院子。杜若抬头见绿便很欢喜了。夏天的院子里头顶上若没有丝瓜架那就不是个好夏天。

好了，藤蔓爬好了，叶也长满了，接下来就要开个花，挂个瓜什么的了。就像女人结了婚就会生个娃一样。偏偏的，它就是不开花，不开花。急得来来往往的人搬几张长板凳坐在丝瓜架下，泡上一杯浓茶讨论起丝瓜不开花的大事来。爱人是怎么想也想不通，认为这丝瓜不识好歹辜负他一片好意。大哥说是不是肥给得太多了，补过了头。就像一个人吃补品过了头，反伤了身；婆婆却怪起了路边刚树起的路灯来，她觉得丝瓜怕光。杜若特别喜欢婆婆的这种说法。那路灯可真亮，亮得杜若晚上都睡不好。她想可能丝瓜晚上也是要睡觉的，这光亮得它睡不着，就生起气，就不高兴开出花来了。公公却怪起婆婆没留好种子。一定是坏种子。气得婆婆骂起公公不讲理来了。那真是丝瓜引起一场争吵啊！

杜若晚上坐在秋千上，看着玻璃顶棚下层层叠叠有大丝瓜叶。确定丝瓜一定是在生气。哪一株植物不想享受着清风雨露？偏偏玻璃顶棚隔了所有。它想吹阵风，没有；它想吃个露水，没有；它想淋阵雨，没有……想想就气上心头。你不想我如愿，我便让你们失望。就不开花，就不开花，就不开花……杜若想着便笑了。这株有气性的丝瓜啊！

夏天过去了，一朵花也没有开。餐桌上的丝瓜是从菜场买来的。

秋天来了，还是一片汪洋叶海，最底层的叶儿老去了，风干了，挂下来。脆脆的。所有人都不再指望它开花结瓜了。对杜若而言没有任何不美满。这样也挺好的。

只是偏偏的，这丝瓜藤突然爆出很多大朵大朵黄灿灿的花来。一家人懵了。它到底玩哪样啊？秋风起，它不管不顾的开花，像开在盛夏里。它不管不顾的结瓜，爱人架起梯子来摘丝瓜，摊在院子里招呼来来往往的拿几根去添个菜。

丝瓜最终还是做了丝瓜应该做的一切。

杜若又坐在秋千上想了想丝瓜。它是任性的，无疑。而它的任性却为什么分寸恰好。没有在最后时机错过花期，果期。

任性丝瓜依然想要个“生命的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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