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我们的倔强，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上卷 第三十三回 第十节：

【原文】

彼时贾政见贾母气未全消，不敢自便，也跟了进去．看看宝玉，果然打重了．再看看王夫人，“儿这会子你倘或有个好歹，丢下我，叫我靠那一个！"数落一场，又哭"不争气的儿"．贾政听了，也就灰心，自悔不该下毒手打到如此地步．先劝贾母，贾母含泪说道：“你不出去，还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于心不足，还要眼看着他死了才去不成！"贾政听说，方退了出来．

【端木持易见解】

我看到“贾政见贾母气未全消，不敢自便”中的“自便”二字，挺为他难过。他不让宝玉“自便”，如今自己也难以“自便”，岂不是报应？再多想一点，咱们这些人，苟活于世，又有几个人能随意“自便”呢？

更何况那些打了人，抢了人，杀了人的，又想自便，岂是想脱身就脱身的？人在江湖，哪能任意妄为呢？走路踩死个蚂蚁，也得念几句“罪过、罪过，阿弥陀佛”来呢，更别说其他的了。

可是，人们总爱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贾政打宝玉，不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的？

问题是，你自己想由着自己的性子行事，不管别人死活，也不让别人由着他们自己的性子来，这究竟行不行呢？

有些人，你不顺着她的性子，他就要发脾气，他就要怒叫，他就要哀嚎，他就要出手。他还不准别人有性子，只准自己有性子。只准自己发脾气，不准别人发脾气。只准自己打人，不准别人打人。

你们说，有这个道理吗？

道理大家凭良心说，没这个道理。

但你们看历史，也看看现实，最没道理的，却成了事实，成了“真理”。

都是一样的人，但一小部分人做主人，有主人的性格脾气。其他人，大部分人不能有性格有脾气，要乖乖的听话，顺从主人的性格。

为了达到这个效果，搞文教改变思想；搞礼乐引导行为；搞习俗形成惯例；搞道德形成约束；搞律法进行强迫。总之，是一整套的牧民策略，诛心变性，以使刁民变成顺民，然后彻底服从主子的需要。何谓主子？君父二字嘛。如不服从，必欲除之而后快。不杀之，“于心不足，还要眼看着他死了才去不成”。

要是“贱民”不是人该多好，思想容易统一，行为容易整齐，能少花不少心血精力呢！只可惜，“贱民”终究还是人，他们也有自己的性格、有自己的脾气、有自己的情感、有自己的想法。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勇气，有殊死抗争决不投降的决心，有追求独立自主，向往自由、美好和幸福生活的理想和信念呢！

贾政之流训啊，打啊，杀啊，都没用，其心不改，其性依旧，这让贾政之流抓狂，灰心，黯然神伤啊！

贾政的意志，没想到碰到了更强的意志；贾政的脾气，没想到遇到了更强的脾气；贾政的手段，终究还是失灵了。

统治者终有一天，不得不承认，还有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人和事呢！

于是，我笑了。

我们有我们的倔强，就算失望，不能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