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夏天
我上班的工位就在窗边,扭头就能目睹一片夏天,不远处的高架路上车来车往,太阳打在车身上,画出一道道流动的弧线。上海的夏天少风,公司园区的树木静静地立着,天偶尔是湛蓝的,大部分时间多云,浦东机场的飞机有时会划过我们目之所及的天空,和公司的大楼搭配起来,总能够拍出好看的照片。眺望远处,是依稀可见的陆家嘴上海地标,夕阳时分最美,三三俩俩的同事,忍不住用手机去记录。长大后看夏天,总像一个旁观者,身体被困着,无法热烈的参与其中,记忆却不断回溯,总想起那些过去夏天的种种。
在上海的夏天,会想起夜晚微凉的风,和关系要好的同事们,骑着自行车,骑过上海一条又一条路,最后我们回到我们提前订好的民宿,一起吃外卖,看电影,电影总是无法看完整,大家各有各的意见,悬疑片换喜剧片,新片换旧片,电影换到电视剧,电视剧换到综艺,综艺换到纪录片,最后什么也没有看成。有时候我们可能是在外面聚餐、瞎逛,从夜晚八九点,一直耗到凌晨时分,夏末恰好走到立秋。
想起从长沙辗转跑来上海的那个夏天,从决定去上海到离职,从离职到真正离开,就是短短十几天,没有和当时相熟的任何人有所谓郑重其事的再见,不过是在朋友圈里,写下了八个字:不惜告别,就此西东。那是我第一次坐飞机,我飞了南宁,转辗去了一趟珠海,最后坐火车到上海,熬了整整一夜,抵达后,夏日早晨的阳光甚好,充满希望。晚上我就去了外滩,天下着濛濛雨,希望被浇灭了一半。
还有实习的那个夏天,在珠海,一家工厂,没日没夜。那年一部改编自同名小说的电影《在路上》快要出来,我到书店买下这本书。那天有种造作的仪式感,带着耳机听鲍勃迪伦的《答案在风中飘零》,坐在沿海的情侣南路上,读《在路上》,书没读几页,快十年下来也没能读完,但彼时彼景倒留在了脑海里。那年离开珠海时,用相识的几个人的名字,作了一首藏字诗,很浅显,你一定读得懂:来时叶落今花香,百日流去无知觉。去时一部忆一帧,路上无人影成双。功名不曾符黄粱,使我不得开心颜,一路向北心渐悦,未新之路任我搏。
一定是能够记起我的学生时代的,一瞬就回到2005年的夏天,随之满脑子响起光良的声音。那时第二天就要暑假了,大家收拾住校的铺盖回家,我们几个人顺路,便一起走,从下坡的大马路拐入河边的小道,慢悠悠的走,白天好像长的永远不会离开似的。相互有好感的男孩女孩在嬉戏追闹,我羡慕的看着发笑。河边有老大爷在钓鱼,我们来了兴致,蹲坐在自己的“行李”上,静静地,一看就是一个下午,直到日落西山,才意犹未尽离去。
还有我八、九岁年纪那个夏天,我随我爸到县城看病,花了不少钱。我们从西渡车站转过神龙酒店,沿新正街一直走到县人民医院,觉得县城好大。住院一段时间后准备求乘车回家,路过夏明翰广场,那天的广场人声鼎沸,在举行一场抽奖活动,搭着舞台,一辆辆崭新的摩托车停在上头,听着喇叭里的声音就大概知道什么意思了。我不愿意走,直勾勾看着那些人和奖品,爸妈见状,拉着我过去选卡片抽奖,我选了三张,六块钱。什么也没有抽到。爸妈也没有说什么,我只觉得有种不可名状的怅然若失。
电影《蓝色大门》里,张士豪对孟克柔说:“整个夏天都快过完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做。”孟克柔附和:“对啊,我们就只是跑来跑去,什么事都没有做。”张士豪最后说:“但是总会留下些什么,留下什么,我们就变成什么样的大人。”
这个夏天才刚开始,一切都他妈来得及。
题图:蓝色大门剧照
注:本文当中几段关于夏天的记忆,几乎都曾在社交网络上记录并分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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