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菁摄影丨她是黄昏时分穿着旗袍的人

我想知道我的过去属于谁。

我是他们中间的哪一个？

是那个写过一些拉丁六韵步诗句

已被岁月抹去的日内瓦少年？

是那个在父亲的书房里

寻找地图的精确曲度

和凶猛的虎豹形状

耽于幻想的孩子？

还是那个推开房门的孩子？

屋里一个人即将死去，

孩子在大白天

吻了那人临终的脸。

我是那些今非昔比的人，

我是黄昏时分那些迷惘的人。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 诗）

她想知道在过去有什么 无能为力的事情

比如一段茶事的老去 一首曲子未绣成

比如当年参军的人何时归来 放出的哨声还在不在

比如低头的沉默抬头的皱纹 还有没有安放的情绪

墙上的斑点惨淡稀释 光线里的暧昧却稠得化不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也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

但好像 日光一直这样强烈

她不让眼目睁开 哪怕一个缺口

怕一睁眼 多年的思念就倾泻而出

但其实 你知道的

她一直是芳华的女人 如蔷薇

她从来只认旗袍

那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样子 她说

艳丽 妖娆 纯粹 适合穿一辈子

女人们都爱慕她的旗袍

对于旗袍 它本来就漂亮

没几个女人能经受旗袍的诱惑

天气潮的时候 旗袍挂在屋里怕蚀了

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换一批挂

挂在对着窗户的地方 像旗袍窗帘

但旗袍这东西得看人

稍有不慎 穿出来就没味道 她说

她其实有很多旗袍 却总爱穿它

那是她初见他时的样子 内敛柔情

偶尔起身 拨弄被擦得一尘不染的窗帘子

玲珑的曲线复而又探回来 如此往复

日后也成了最持久的样子了

恒久不变的事物太少

一直等待的人却依旧杳杳无音

她仿佛成了故事里唯一被记得的人

候鸟不回 策马难归

她其实不算个文艺至死的女人

不会特意去寻来诗集

八十年代 顾城、舒婷、北岛宣传诗歌

她是被朋友带到现场的

听他们朗诵的时候 她发现了现代诗的美

她大多是喜独身屋内 不与人近

没有人知道她做些什么

泡茶 描眉 摇扇

净手 焚香 煮字

这些片刻 她觉得自由

渴求坚定 渴求自由 渴求一切的自然

夜夜与寂寞徘徊不寂寞 日日不待才真是心上破斗

昼夜与星辰 行流与江海 她和黄昏往事

只碰了一下手而已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

若有人知春去处 唤取归来同住

出镜：塔塔

摄影丨文字：李菁

拍摄地：云南束河古镇

摄影梦想导师 李菁

曾为大学教师，现为自由写作者、自由摄影师

力将生活美学融入摄影创作中

已出版书籍《见素》《当茉遇见莉》

编辑丨老去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