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申时|写给独立生活的新婚夫妇（连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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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独立生活的新婚夫妇

作者|李申时（甘肃）

康宁上世纪一九八三年正月初六日结婚后，便将爱人田根香带到了他工作的单位。二月底不见妻子肚子有所动静，就有些猴急。一来康宁近乎三十；就是田根香也二十五六，都属于农村大龄青年的范畴。其时，药材组有一个未婚女子叫雍翠玲，因为乱搞而肚子猛然“发福”。那一日，朱湾镇缝二六集，正好田根香不在家中，雍翠玲过来家里，揭去她的衣角，解开缠在腰间的一圈圈白布说：“我又怀孕了，怕被大家看出破绽，便用这根布料勒着不想让肚皮太臃肿肥大”。

康宁问她：“怎么不去做掉？”

雍翠玲愁眉苦脸的唏嘘道：“已经打了三个。有人说：'人工流产’次数太多，婚后怕影响生育。为了身体安全，只要有人收养，我想这次正常生产。”

妻子回来后，康宁把想收养一个孩子的提议告诉了她。同时，也斗胆把雍翠玲怀孕及生产的打算说了一遍。田根香哭丧着眼，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说到底，这是一个极其不理智的愚蠢且冒险行动。其妻即使暂时不怀孕，没有诊断，没有看医生，没有服药，没有手术，透视化验，断然保养他人的孩子，对爱人是何等的打击，何等的伤害。此外，指名道姓从一个未婚女子那里收养，难道爱人不怀疑出自康宁自己的不检点吗？好在田根香“斗大的字不识三升”，对于自己真正怀孕与否持怀疑态度，也就是说要不愧于肚皮真的不争气，她肯定会和丈夫刀对刀，枪对枪的拼个你死我活，最严重造成夫妻关系不和，甚至到达决裂的地步。

学校隔壁过去几处私人住宅，有一面民房院落式的小院子，是朱湾镇的兽医站。兽医站的站长叫李天明，个子不高，枯瘦如柴。特殊的是人特瘦的时候，那个突兀的喉结，最引人注目，和他人聊天，嘴唇还没有动作，而喉结的上下就告诉对方，他要发表言论。

李天明问康宁说：“结婚这么长时间，怎么妻子还没有怀孕”？对康宁而言，虽然有点一矢中的之感。但关于夫妻生活这方面的问题，还是唯唯诺诺着，道不出子午寅卯。李天明便嬉笑着追问：“你们夫妻的个人生活可能有问题吧”。这是人生最羞于启齿的话题，就是非常不和谐，不正常，也不好意思随便开口告诉他人。好在李天明一人吹拉弹唱着，见康宁尴尬样的无言以对，则一厢情愿着给康宁推荐了一种，叫什么乙烯雌酚的药物：“吃几顿，会有效果”。至于药物和疾病的理论根据，李天明讲了许多，康宁外行，还没有完全理解。

那是一种白色小片，田根香只吃了两三次，就说有点效果。至于什么效果，她却缄口不语。四月底田根香告诉丈夫说：“身上的”已有两个月没有了信息。但他们却不敢推断或肯定是否真正怀孕。

学校大门口左侧隔壁的后院里，是朱湾镇邮政所，邮政所门口的过道是卫生院临街的一处小铺面。那里有一个胖大夫叫陈然。他说话嗡嗡嘤嘤的，“呼呼呼”出来的气体，仿佛拉鼾声一样。康宁向陈然告诉了妻子是否怀孕的问题后。陈大夫说：“两个月左右，乡镇卫生院的妇科医生，也检查不出结果。不过……”他夸海口说：“ 我有一门独手绝活，能揣摸出来”。康宁疑惑不定的追问：“你真的能摸出来”。他坚信不疑的承诺：“肯定”。

康宁的单人住室，有一扇上半部分十字格里镶嵌着玻璃的单面门版，垂直于门框，顺墙支着的一张三屉办公桌的脚地后边，是一榻古老式双人火床，床头上面的双扇玻璃窗里望出去，是学校教师的另一排宿舍。

陈然大夫穿一身黑色衣裤，系一条围脖式腰带，裤裆和挽结着花朵样结口的裤腰带头，都耷拉在膝盖头上。细腻黝黑的皮肤，浓密而厚实的头发，滚圆肥大的脑袋上转动的那双细小的眼睛，笑声朗朗，拥挤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仿佛一条狭窄的缝隙。他脱了鞋，光着脚丫上去而后，准备盘腿坐在炕上。由于滚圆的腹肚差点落在了炕面上，前曲了几次身体，发现高度似乎有点较低，就随便在床头上摸了一个枕头垫着坐到了屁股底下。田根香敏感而惊悸的瞬间，康宁的心里“纠结”着吐出来的气体比其妻的呼吸还要粗重。他的眼睛看似心不在焉，可那忽闪忽闪的左顾右盼，似乎暗含着某种难以退却的醋意。一分钟，二分钟，十分钟，陈大夫好像在过鸦片烟瘾一样惬意，半闭着眼睛，徜徉在松软的肚皮上的手掌，轻重缓急地似乎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康宁惶惑的询问：“怎么样？”

看似询问，说到底是催促对方早点检查出来结果，早点结束的意思。

陈大夫摇晃着巨大的脑袋，表面上看似否定之否定，可那表情还是一副懒得离开的样子。

“有点……又不像……”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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