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川》诊断报告
如何“加工”历史 Uni-Note Vol.188
看了《金刚川》,发现这部抗美援朝题材影片最大的问题,不是把30分钟的情节重复三遍,也不是张译饰演的高炮排长单人单手单腿击落敌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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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影片对史实的“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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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里,金刚川是抗美援朝决胜时刻的关键战斗——只有志愿军主力部队在第二天早上渡过金刚川,才能支援金城战役取得胜利,而金城战役是抗美援朝的最后一场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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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历史上,金刚川渡河发生在1953年5月,不是为了支援金城战役前线,而是为两场小战斗(进攻方形山和攻克883.7阵地)服务。金城战役,则是1953年7月13日打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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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这种艺术加工,既没有必要,也损害了整部影片。
先说“没有必要”。编剧捆绑金刚川渡河和金城战役,无非是抬高这30分钟战斗在整个抗美援朝战争中的地位。
但是,如果金刚川渡河没有直接贡献金城战役,它就不重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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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也很重要。
退一步说,“次要战斗”,就不值得作为电影的主体故事吗?
显然也值得。比如电影《夺冠》最后用半个多小时呈现的女排比赛,不是2016年里约奥运会的女排决赛,而是中国女排跟东道主巴西女排的一场小组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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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动画《灌篮高手》呈现主角球队的最后一场胜利,是全国高中联赛第二轮,樱木花道和队友们战胜了强大的山王工业,而不是总决赛——樱木花道所在的球队甚至没能打进总决赛。
无论是拍战争,还是竞技体育,高级的呈现一定是精神层面的,能体现这种精神层面的战斗/比赛就是值得拍的,不一定得是决战/决赛。电影《夺冠》在这方面处理得很干脆,用半个多小时拍完小组赛,仅用字幕交代决赛夺冠了,镜头里,中国女排姑娘直接就站领奖台唱国歌了。反观《金刚川》,选择了金刚川渡河这个很棒的故事,却非得跟最后决战捆绑在一起,实在是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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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说“损害影片”。
“没要必要”的加工,破坏了《金刚川》作为历史题材影片的虚构底线。历史/传记影视剧的通行底线是“大事不虚,小事不拘”。譬如最近获得第32届中国电视剧飞天奖优秀电视剧奖的《外交风云》,里面呈现的重大历史事件都是严格遵照史实的,虚构的是一些“小人物”,他们不仅浓缩了基层外交人员的形象,更起到了历史人物角色无法发挥的两个作用,一是犀利评论当时的重大事件,二是演绎感情戏,中和外交题材的“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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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的大剧《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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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取了同样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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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题材影视剧为什么要遵循“大事不虚,小事不拘”呢?
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些影视剧作为主旋律,承担着官方历史叙事的任务。换句话说,它们在符合官方意识形态的前提下,要让老百姓相信,这些就是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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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而轻松形象地完成大国思想治理的工作。
从这个角度看,《金刚川》和《八佰》的问题就很明显——它们都对历史做了些“没有必要”的加工,从而消解了影片的历史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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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不相信这两部电影在拍历史,甚至围着批评导演不尊重历史,“官方历史叙事”的基石不牢靠,思想治理的工作自然就不能顺利完成。
至于如何评价这项工作,以及导演是否故意通过“加工”来搞砸他的工作,就不在本文的讨论范围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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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封面和配图,来自剧《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2014)、《外交风云》(2019),电影《八佰》《夺冠》《金刚川》(2020)剧照。
獭祭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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