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骁雄与小人

吕布：骁雄与小人

作者 | 高晓亮

吕布好色，竟然睡了他义父董卓喜爱的女人。

《后汉书.刘焉袁术吕布列传》记载，吕布字奉先，武功高强，作战勇猛，深得并州刺史丁原的信赖，任命他为主薄。后来，董卓势力渐大，想吞并丁原的部队，便以权位和重金引诱吕布杀掉丁原。吕布打心底里就不甘心做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秘书，遂与董卓达成交易，瞅了一个机会剁了丁原的脑袋送与董卓。

董卓自知双手沾满鲜血，造孽太多，时常担心冤家复仇，取他老命，于是，发誓与吕布结为异姓父子，提拔他担任中郎将，封为都亭侯，时常伴随其左右，保护其上班下班、外出游玩。正是因为吕布拥有出入董府便利条件，再加之他强悍威猛，一来二去，就与董卓的爱妾勾搭在一起。董卓本来生性多疑且残暴，先前为了一件小事情，决然不顾父子情面，拔出小戟狠狠地掷向吕布，好在吕布身手敏捷躲了过去。纸终究包不住火，若是董卓知道吕布给他戴了“绿帽子”，他还不把吕布大卸八块？做贼心虚。因而，吕布老是感到恐慌不安，就连梦也做不踏实。

电视剧《三国演义》剧照

就在这当口，司徒王允向吕布伸出“热情”的双手。几经劝说，吕布与王允最终结成同盟，密谋诛杀董卓。《九州春秋》记载，吕布命心腹部将秦谊、陈卫、李黑等伪装成卫士，手握长戟立于宫门等待董卓。董卓刚到宫门，李黑等人趁其不备，操戟叉车、叉马。董卓惊恐万分大呼吕布。吕布听见呼声飞奔而至，不由分说持矛直刺董卓，董卓怒瞪双眼坠车而亡。

望着得意洋洋的吕布，王允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笑——你这只无脑的呆头鹅，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事实上，吕布的确被王允当枪使了。《后汉书·陈王列传》记载，王允平日里就看不起吕布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只把他视为一个没有主见的江湖剑客，替他争权夺利的打手而已（原文：“而素轻布，以剑客遇之”）。因而，吕布提议把董卓的财物赏赐给公卿、将校，表彰他们的功劳，王允自以为这是吕布借机利诱文臣武将来坐大势力，就没给吕布好脸色，断然否定了提议。吕布呕得差点吐血，可他拿王允没招。因为此时，王允已经把持朝政，与董卓一样专横跋扈。

吕布真的不知道他与王允之间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吗？他当然知道。吕布虽说缺智慧、少谋略，但他还没有傻到把鼻涕当酸奶。比如说，他不循常理自导自演了一出“辕门射戟”，成功地促成刘备与袁术息兵罢战。那么，吕布为什么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说到底，吕布杀丁原，诛董卓，违逆信义做他人的猎杀工具，无非是向天下各路诸侯宣扬他的武力、展示他的骁勇，以此来抢得一席江湖地位。你想呀，吕布出身低微，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他如果中规中矩做人行事，哪么，他纵有擒虎杀狼的本领，未必会引人关注，出人头地的梦想也就遥遥无期。所以，吕布剑走偏锋，选择了为人所耻的显姓扬名方式。吕布从中尝到了甜头，但也付出了代价，因此背上弃信忘义、反复无常的恶名。

或许，正是因为吕布刚愎自用，名声腥臭，而不被江湖大佬们信任--毕竟，豢养一条忠诚守信的狗总比忘恩负义的狼安全多了，以至于他像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游离于北方诸侯之间，飘忽不定。

三英战吕布

《后汉书》记载，吕布被董卓的旧部李傕（音同决）打败，仓皇逃离长安。先投奔袁术，再转投张扬，后又栖身袁绍军营。袁绍赏识吕布作战勇猛，就任他为先锋攻打常山枭雄张燕。吕布急于表现，玩命地冲锋陷阵，经常骑着能够腾跃城墙、飞跨壕沟的“赤兔”马，带领心腹猛将成廉、魏越等几十个人冲击张燕的军阵，有时一天冲杀三四次，而且每次都能砍下数颗敌将首级，连续拼杀十多天，终于打败了张燕。吕布恃功自傲，要求袁绍给他增兵添将。袁绍很是不爽，心里暗骂：“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在我面前装大爷。”于是，把吕布的要求当做屁放了。吕布恼怒，又一次脚底抹油，带着亲信开溜了。袁绍担心吕布日后报复，便派兵追杀，但众将都惧怕吕布手里那杆长戟，没有人敢接近，吕布得以逃脱。

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总有那么一两个心术不正的朋友。吕布复投张杨途经陈留，太守张邈喜出望外，特意摆了一个大阵仗把吕布迎进城内盛情款待，酒席上两人互握双手发誓一世结好。后来，吕布不识时务，与张邈联手，趁曹操攻打徐州陶谦之机，里应外合，攻占了曹操的根据地--兖州。吕布动了曹操的奶酪，曹操岂能善罢甘休，便亲率精锐讨伐吕布。吕布与曹操根本不在同一重量级上，对峙百余天后，吕布败走巨野奔往下邳，投归徐州牧刘备。

刘备正在创业，极需要得力帮手，吕布前来投靠，他是满心欢喜--吕布加盟无异于如虎添翼，他与关羽、张飞、赵云携手，披坚执锐，攻城夺地，实现“复兴汉室”的理想指日可待。想到这些，刘备在梦里笑醒了几回。谁料，刘备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尽，吕布从背后对刘备下了黑手。起因是袁术想吞并刘备的地盘，就暗地里送书信给吕布，要吕布与他合作攻打刘备，并承诺事成之后会源源不断供应军粮。吕布见利眼开，把道义和良心当做破抹布一样丢进臭水沟，立即部署军队偷袭刘备的驻地下邳，俘获了刘备的妻儿老小。刘备战败逃往海西，饥饿疲惫，又无处安身，迫不得已向吕布请求投降。吕布喧宾夺主毫无愧色，自称徐州牧，理直气壮地任命刘备为豫州刺史，驻守小沛。这里，可以揣想一下，刘备投降的时候是怎样的神情？估摸他的脸是青的，嘴是青的，就连肠子也是青的。

人无品行多会沦落成无赖，而无赖往往无耻也无惧。吕布竟把投奔视为投宿，背主卖友当做孩童“过家家”游戏。此后，吕布又换了两个主人，但他带去的不是福而是祸。所以，有主见、善识人的曹操说：吕布像狼崽子一样具有凶恶的本性，实在难以长期养着他。”（原文：布狼子野心，诚难久养。）他的言外之意是：我老曹若有机会逮住他，一定会要了他的小命。

曹操的机会终于来了。

京剧《白门楼》中的吕布

建安三年（公元199年），曹操亲率大兵围攻吕布，大战数月，城内粮绝，将士叛离，吕布被侍从绑缚献与曹操。还未等曹操开骂，吕布倒是先声讨巧：“从今以后，天下平定了。”曹操疑惑问道：“你何出此言？”吕布媚笑说：“您所担心的人只不过是我吕布而已，我现在已经归顺了。若让我统率骑兵，您统领步兵，平定天下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话落，吕布扭过头来对刘备说：“玄德，您是座上宾，我是投降的俘虏。绳子捆得太紧了，您怎么不为我说句话呀！”曹操呵呵笑了：“捆绑老虎岂能不紧？”于是命人给吕布松绑。刘备忽地站起来严肃地说：“不可以，明公难道忘了丁建阳（丁原）、董太师的惨痛教训吗？”曹操打了一个激灵，立即示意兵士住手。吕布怒瞪着刘备说：“你这个大耳朵的家伙最不可相信！”。看看，吕布是如此地搞笑，你先前偷袭兖州，背叛刘备，可曾想到会落在冤家的手里？可曾记得成王败寇？显然，吕布说这些话根本就没有打腹稿、过脑子。最终，曹操下令勒死吕布，头颅送到许县集市示众。

吕布玩江湖、玩手段，结果把自己玩死了，空负了一身本领，着实悲哀。陈寿在《三国志》中说：“吕布像咆哮老虎那样的勇猛，却没有超群智慧与谋略，做人轻抚狡诈而反复无常，眼里只有利益而无他物。从古到今，像这样的人没有不被消灭的。”

细细琢磨，这段话不单单是道德评价，更多的是历史警示：一个人的荣耀与耻辱，取决于自身的道德操守，唯有敬道义、守底线，走直行端，做人处事方能全始全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