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山人的青春:那年我十六岁(连载21)

酷夏的漫长真的让人很无奈,我一天天地挨着,慢慢地不知何时,晚上睡觉不再那么燥热了。看看日历,已经立秋了。尽管如此,秋老虎的余孽仍然十分猖狂,中午时分天气似乎更加闷热。

今天是星期天,闲着没事便和友子哥来到连叶家玩,连叶很显然没心思和我们玩耍,但又不好意思下逐客令,陪着我们俩如坐针毡。

无意中我发现连叶的大哥今天穿着十分讲究,白的确良衬衣别进紧绷腚的喇叭裤腰里,三接头皮鞋擦得噌明瓦亮,那不听使唤的房檐头发反复地抹着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梳理好的三七开大分头,瞬间就恢复了原型,他似乎并不着急,还是慢慢地,反复地梳着,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他一边十分自信地对着镜子,一边吹着悠扬的口哨,看上去他心情不错!

我是卖牡蛎的蚝丫丫!

我站在他身后傻傻地看着他,他从镜子里见我在窥视他,于是便转过身:“看么,我是不帅?”我点点头:“帅,要血命了,就是你那鸡窝头不好看!”连平深有同感地说:“的确,哎,你家没有发蜡吗?”我摇头。连平遗憾地说:“这怎么办,人都快到了!”我从他家窗台上拿过来一只鸡蛋,在小碗沿上磕碎,将蛋清道出,在碗里抓了蛋清,不容分说地抹在连平的头发上:“我在书里看到的绝活,蛋清可以代替发胶,肯定行!”连平躬下腰十分顺从地任我摆布。经过我一番折腾,连平原来的三七开大分头现在变成了二八开的,连平无比欣喜地看着镜子里的他,十分自恋地说:“辉子,白(别)说邻邻居居的都不各应(讨厌)你,你的脑瓜好使,你看我是不像李小龙?”没等我张嘴。连叶便张口了:“哈哈哈哈,像——李小龙——他姥姥!”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阴阳怪调的笑声,接着走进一位穿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老女人,六十上下的的年龄,耀眼的红上衣显得十分妖气,黑布裤子,褐色纵横交错的皱纹布满了整张脸,那上面涂抹着不匀的香粉,加之汗水的冲洗,致使她整张脸像颜色深浅不一的地球仪,有高山、有丘陵,也有道道暗沟,但大多数是黑土地。细长的脖子挑起一个干瘪的小脑袋,花白的发簪上竟然别着红色的塑料花,那朵红花在这片沧桑的土地上显得格外扎眼。

她扭动着水蛇腰,笑的跟公鸡打鸣似的从外面走进来,我低声问:“这不是刘媒婆吗?她来干么?”连叶撇着嘴说:“老妖精,听说我大哥接替了老会计的活,一天到晚来我家做媒,你们看看她那个样,唉,我大哥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友子哥使劲吐了口吐沫:“妈呀,一看她那样儿,我这辈子都不敢娶媳妇了!”他俩的对话使我们笑作一团。

刘媒婆很明显听见了我们的对话,经过我们身边时,把她手里的帕子朝我们三人使劲抖了抖,然后对着屋里喊:“哎呀我说,连平啊,在家干么呢,也不出来接接大姑?”连平甩着大分头跳出来,很急切地朝刘媒婆身后扫视着,刘媒婆看透了连平的心思,再次响起了公鸡打鸣般的笑声:“啊哈——哈呦吼……吼……,连平啊,你急么,告诉你,今天大姑自己来了,先跟你交个实底。再说了,有几个女方跑到男方家相亲的,哎呀呀,天这个热啊,没割西瓜让大姑解解渴吗?”连平点头哈腰殷勤地笑着:“大姑,早就切好了,这不,您老人家没来之前,我一直看着苍蝇呢,走,咱家去!”

早就听说刘媒婆的嘴能说会道,今天有幸见到这位名人,我是不会走开的,我把小板凳向他家窗户底下挪了挪,只见刘媒婆被西瓜呛得直咳嗽,两只手都没闲着,一手抓一块西瓜轮着班往嘴里塞,脸上的香粉被西瓜皮洗去了大半,以鼻梁骨为界明显地形成了南北半球,北半球风雪冰霜,南半球红花遍地,吃完西瓜洗了手和脸,刘媒婆盘腿坐在炕沿上,接过连平点燃的香烟,一手插在腋窝下,一手擎着烟开口了:“连平啊,老规矩,不管成不成,先把诚意敬,三张老头票外加一条烟,拿来吧?”连平苦笑着递过三十元钱:“大姑,上次你给我介绍了一个哑巴,我不是给了你两条烟吗,这次您看能不能……!”“好说,谁叫咱是乡亲呢,今天这个主啊,是个年轻的小寡妇,带着个小闺女,人长得没处挑!”连平脸上顿时露出不悦:“大姑呀,这跑腿费你都拿了我二百多元了,你就不能给我介绍个质量好点的?”刘媒婆吧嗒着香烟,撇着嘴说:“连平啊,不是大姑我说你,你看看就你那岁数,我六弟弟和你同岁,儿子都快娶媳妇了,再说了,你那长相还俊吗?那次我给你介绍了个黄花大闺女,人家没进你家门槛,一听说是六根棍世家,撒腿就跑了,边跑边骂我老妖婆,你说说啊,我为了你娶媳妇落了个老妖婆的名,再说了,人家来了,还直接给你带个闺女,你就不用费事了,新郎和爸爸同时当上,一步到位,美得你!”连平坐在马扎上叹息着:“大姑呀,别的我可以坐享其成,就是这生孩子,我的确想自力更生……!”

刘媒婆嘴抹了油般地劝说,看着连平还是不动心思,心中也没了底,刚刚别进裤腰的三张老头票她实在不想掏出来,看来今天是栽了,这小子越来越精了,无奈之中只好再往下进行:“我说连平啊,货都没验验怎知糙好,要不,你先看看人?”“在哪?”连平猛然抬起头。“在这!”刘媒婆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连平。

连平懒洋洋地接过照片心不在焉地看着,然而几经恍惚,他的眼睛突然像加足了电压的灯泡,亮了起来。而且定格在那张照片上:“大姑呀,这个人是哪个村的?”刘媒婆没想到照片起了那么大的作用,嘿嘿笑着抖去照片:“不是质量不好吗,你管她是哪的?”连平开始难为情地傻笑着:“嘿嘿……,大姑呀,这个人,我看就那么地吧!”“还不知人家能不能看上你呢?”刘媒婆攥着法宝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我和友子哥也好奇地跑进屋要看照片,刘媒婆迅速把照片塞进口袋,再次拿起西瓜:“:去去去,毛孩子还晚不了叨叨女人,一边去!”她吃了口西瓜说:“还不知人家能不能看中咱们!”连平说:“大姑啊,你就帮帮忙呗,亏不了你的!”“那好,再拿三张老头票,我给你使使劲去!”“好好……好!”连平说着就掏出钱。我一把拽住连平的手:“先不急,这些钱等事办成了再给她也不迟,兴许更多!”连平也被我这句话清醒了许多:“就是,就是,辉子说的对,大姑呀,你去办吧,你是知道的,我这人最讲信用!”刘媒婆满嘴应承着:“行,这事马上就给信儿!”

刘媒婆走了,连叶无精打采地坐在院子里,友子哥推了他一下:“怎么了,像个招霜的茄子,出了么事了?”连叶抱着胸仰望着天叹息着:“没怎么了,就是怎么了你也帮不上忙的,唉!”我心里猜想到,连叶的烦恼来源于二凤,听说刘媒婆昨天去了二凤家,二凤爹还杀了一只鸡招待她,刘媒婆拿出一张志愿兵的照片,二凤的爹妈喜的不行了,好酒好菜招待了刘媒婆两顿。二凤偷着跑出来告诉了连叶。连叶听了后一屁股坐在粪堆上,有点大势已去的感觉,气的二凤直跺脚,埋怨他没能耐,连叶低着头不吭气,二凤狠狠地甩了句:“窝囊废,你就等着吧,我嫁给那个志愿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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