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里的调色板
这算不了什么
可以用得上抽象的方法
头脑中一个高妙的句号
在疼痛仍持续时结束一个句子
出发了,不在了
By 奥哈拉
新买了一个绞肉机,迫不及待地投入工作,因为它不仅仅可以绞肉,还可以打发时间,至少在这段它全心全意轰鸣期间,我不会那么快走神,卡夫卡曾经写过一个饥饿艺术家,他一直在寻找自己可以吃的食物,并没有想着如何成为艺术家。我不知道弱肉强食怎么和达尔文扯上关系,物竞天择的末了是谁吃谁的问题。艺术家为了找到自己能吃的东西发愁,我也在想着饺子馅里会出现些什么,这要瞧瞧需要搅碎的食物,首先是香菇木耳胡萝卜,别出心裁地还有荸荠,似乎比添加黏糊糊的山药更有嚼劲,呼啸的声音时断时续,当它们宿命般地汇合到了一个不锈钢盆里,需要用筷子不停地搅动,在此之前,那些能带来味蕾诱惑的作料,一点都不能少。
高分神剧《爱,死亡,与机器人》刷屏了很久,现实比较尴尬,就是一边忙着把手里的米虾掐头去尾,一边可能耽误了《爱死机》的剧情理解,对于字幕的阅读和依靠,心不在焉可能是个焦灼的词汇。最后只好暂停《奇马蓝》的那一部分,认真地处理起米虾,到底还是把它们裹上面油炸。卡夫卡在决定让他的男主成为饥饿艺术家之前,因为男主已经没有喜欢吃的食物了,一个不吃东西的人如何存活于世呢?我们能吃,你为什么不能吃?你比我们高等吗?饺子的味道没有抵达预想的效果,琢磨原因之一是馅料被搅得太碎,反而寡淡无味。这个春节多多少少理解了为什么楼上总是出现在厨房位置的响动,那么有节奏,估计那些全家人未必在意的饺子馅,都是那个和母亲差不多年龄的老媪,用她自己枯瘦的手握着菜刀慢慢剁出来的,颗粒不一的拌料令我想起老宅母亲差不多的体态。
同样的科幻剧集《环形物语》使我陷入昏昏欲睡的氛围,除了楼上老媪有节奏的响动,我倒是无比怀念那种完全手工饺子馅的馨香。什么是“环”,剧中神秘而庞大的科技基地称之为“环形”,剧情之外我们生存和工作之间的挪腾也是“环”,“环形”工程的创始人拉斯,也就是小男孩科尔的爷爷,带着科尔来到一个看似破旧的球体面前,告诉科尔,对着它呐喊回声愈多,代表寿命越长。科幻也逃脱不了现实,科尔肯定比爷爷获得回声时间要长得多,爷爷的沉默不语,其实更像我自己母亲目前的失语,她已经比过先前显得精气神都趋于正常了,丢失的仅仅是语言,早晨一般我会还会重复询问她老生常谈的那些问题,即便她简单迟疑的回答,此时更感兴趣的是她的早饭。
卡夫卡写完了继续饿下去的艺术家一生,饥饿艺术家蹲守在笼子里日复一日地表演着饥饿艺术,笼子之前的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成了艺术家们生存的意义,而实际上呢?“因为我找不到适合我胃口的食物。假如我找到这样的食物,请相信我,我不会招人参观,若人显眼,并像你,像大伙一样,吃得饱饱的。”往昔春节之前,母亲也会在木质菜板上起劲地剁饺子馅,猪肉之外的配料就是大白菜,大白菜会提前在开水铁锅里缩水,时间的河流只有回溯,那些逐渐模糊的记忆早已物是人非,春天的雨终于失去耐心哗啦不停,最初击打地面留下的水洼迅速连成一起,瞧不出先后,仿佛一哈气的光景,楼上厨房的响动便停滞了,我仿佛嗅到了饺子们在锅里周而复始沸腾的荠菜和猪肉混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