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民俗】吓死人的赶吊死（绳）鬼！（胆小者慎点）
【徽州民俗】吓死人的赶吊死（绳）鬼！（胆小者慎点）
司马狂/文
在歙县南乡的乡野间，有一种外人听闻极其可怕的民俗——赶吊，也叫赶吊死鬼，或者是赶吊绳鬼。因为我外祖父是上过《歙县志》的道士，曾祖父是地理先生的缘故，虽然自己并未曾亲身经历这一切，却也道听途说了不少，加之最近刚看完王振忠先生主编的《歙县的宗族、经济与民俗》一书，故而今天的文章就来说说这赶吊死鬼的歙县乡野习俗。
按照中国人的理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己是不能够随意剥夺生命的。在礼数制度约束下，乡野间的人们就给上吊而亡的人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被吊死鬼缠着所以才会上吊。于是，代代相传，到最后演变成对于上吊死的人的极度恐惧，因为上吊死的人死后会变成吊死鬼，必须回来找替身，否则自己就不能转世。于是村民们为了活着的人不被吊死鬼蛊惑，逐渐形成一套完整的赶吊死鬼的流程。
上吊死的人，一旦被乡人们发现，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温柔体贴，我们需要的是简单粗暴。一个胆大且命硬的哥们，抱紧尸体的双腿，把尸体放下来以后，旁边的人递上一把见过血的刀（必须要见过血，才能镇得住），这哥们手起刀落，几刀就把上吊绳砍个七零八落。然后，更残忍的来了，这位仁兄会拉起吊死者，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耳刮子抽上去。通常是一边打三下，那可是手下毫不留情，啪啪声异常的响。一边打，还会一边咒骂吊死鬼，洪亮的嗓门脏话爆出来，别说吊死鬼了，就是活着的人，都会被这气势吓到。如果是在家里上吊的，那么直接把尸身放到床上。要是，临死前想不开，是在户外的树上上吊的，那对不起，回家办丧事那是不可能的了，就在这树底下，搭棚子给你办丧事喽。天晴则罢，若是赶上阴雨天，也是不会有人顾及对尸体的尊重的，谁让你要自寻短见。
通常赶吊死鬼是在回呼那天晚上进行的，所谓回呼其实就是民间传说的已亡故的人，在阴间官差的押解下，最后回家一趟，吃点家里人做的饭菜，跟家里人道别。假如这上吊而死的人犯重双（音译，是哪两个字我也不确定），那么在下葬当天就要赶一次吊死鬼，这样就一共要赶两次吊死鬼了。赶吊的白天，请来做法事的道长，就会在村里族长等一干人的陪同下（赶吊死鬼，是为了避免吊死鬼来找替身，是整个村子的大事，非一家一户之事），确定好晚上赶吊要走的路线。村里的人便会挨家挨户的通知到位，叫大家晚上早点吃饭，早点关门，千万不可出门来，否则吊死鬼就有可能会进了宅子。其实不用他们打招呼，谁敢在这种日子的大晚上四门敞开啊？再怎么喜欢八卦的人，这辰光也是怕的嘛。
待天黑下来以后，负责赶吊的法师会再嘱咐众人检查好锣鼓物件是否齐全，铁叉上也要挂好铁环，使劲一晃，声音作响，还要有大量的爆竹。一路赶过去的途中，巷子岔路的地方都要点上火堆。诸事准备停当，法师和这些帮忙的人，纷纷落座，摆开宴席，畅快的吃喝，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的胆大妄为浑然不怕，还是借着酒劲给自己壮胆。通常来赶吊的会有两个法师，一个负责率领众人赶，一个负责扮成吊死鬼。不过，也有的地方是只有一个负责赶的法师，扮演吊死鬼的则是村子里那种孑然一身的老光棍，一般扮演吊死鬼的人都会得到一笔不菲的安家费，怕的就是惹上吊死鬼。当然，还有些人比较坏，会趁着赶吊死鬼的机会，故意打这个扮演吊死鬼的人，这一般都是有陈年旧恩怨的。
赶吊的人群还在吃吃喝喝，扮演吊死鬼的人就会独自进入死者生前所住的房间，穿上死者身前的衣服，戴上稻草编制成的散乱长发，嘴巴里面含一根又红又长的“大舌头”，脸上涂抹成一幅戏曲舞台上的小鬼模样，不知道的人，推开门看见这个样子，怕也是能吓个半死。这位扮演吊死鬼的老兄会享受到一桌单独的酒菜，自斟自饮的同时，桌子上放一面镜子，待他从镜子中察觉到吊死鬼回来以后，便会怒摔酒杯，破门而出。有些地方是房内准备好稻草人来替代吊死鬼，有些地方是在门背后藏着一种特制的“长钱”，总之不管是哪种，扮成吊死鬼的哥们就会扛起这物件，飞身而出。
这边厢，扮演吊死鬼者扛着物件夺门而出，那边厢法师手握桃木剑，端着八卦镜，率领一众赶吊者，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边追，一边敲起鼓，打起锣。扛着铁叉等物件的人，也把铁叉之类舞得叮铃哐啷的。紧跟着，还有大汉，点燃爆竹，“砰”的一声，原本静谧的乡间夜晚，瞬间爆竹响成一片。加之，众人故意大声呼唤的声音，诸多声音混在一起，一阵紧似一阵，一声响过一声，文字不足以表现那种半夜如此诡异的画面。躺在家中的人，影影绰绰就听得“赶吊死鬼”的喊叫声，胆小者造就浑身发抖。那被追赶者的扮演吊死鬼的人，身手必须灵活，左钻右窜，始终要保持与后面追赶者足够的距离，否则真的被他们追到，那可就真得被一顿海扁。
一路追追赶赶，出来村口，基本上就算完成了任务。扮演吊死鬼的那位，得趁着追赶的人群还没有到，把肩上扛的东西扔进火堆烧掉。然后迅速脱掉身上那一身吊死者生前的衣服，一并扔进去烧掉。而后，洗干净脸面，自己寻觅一条没有人走的小路，悄悄返回家中，这是那些村子里的老光棍扮演吊死鬼。若是道士扮演的，则是寻路亭或者庙宇住上一晚，翌日一早返家。
其实，之所以会有赶吊死鬼的民俗，除了古人迷信以外，更多的还是试图用这种带着恐怖气息的方式，让更多的人因为惧怕而放弃轻生的念头。在璜蔚，民间有“请十殿”的民俗表演，其中也有这“赶吊”。一人饰演受尽人世苦难的女子，想要轻生。另一人饰演吊死鬼，引诱妇人站到椅子上，宛若想上吊一般，双手握紧绳子。吊死鬼抽掉椅子，拿一扇子，使劲扇着妇人的双足，那妇人便双手紧握绳子，靠着两手的力量，让自己整个身子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如同杂技“高空飞人”。然后妇人“死去”，众人开始赶吊。这场面惊险而刺激，加之扮演者刻意画成恐怖模样，胆怯者基本上都不敢看。其目的为的就是教育乡人不要随便自杀，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本文并非宣扬迷信思想，这是一种民俗，所以撰文供各位一读。本文除询问我母亲等老一辈的亲身经历者以外，还参考了王振忠先生主编的《歙县的宗族、经济和民俗》一文，此书在歙县图书馆可以借阅。欢迎大家文末留言关于你所知道的那些赶吊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