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最喜欢的却是你

我是个不会吵架的人,不是因为脾气好,而是因为脑子慢。等到我想出来怎么回怼时,对方往往早就忘了这码子事了,这时候总不能再去拽着人家翻旧帐。

十来岁住校时结识了朋友Jt,一个脾气差到爆的女生。这么说吧,到现在我还没见过脾气比她更坏的人呢。她的每句话一般由以下几部分构成:我X...他妈的...X!

那时我没见过的比现在还多,第一次见她时简直叹为观止——瘦如一道闪电,头发挑染着夸张的颜色,手臂上刺着纹身。见我一直在看,她凶了我:“X,没见过活人嘛?!”

我第一反应是很惭愧,哼哼唧唧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见她走开了,我长舒了一口气。

可我们必须要相处。那时我因为压力大有些神经衰弱,每天早早上床睡觉,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辗转到凌晨。而Jt是个夜猫子,我看着她床边的吉他,心想老天保佑她不要半夜开演唱会。

然而担心的通通没有发生。每次我爬上自己的铺位后,她那边的台灯亮度就会变暗一些。我说:“没事啊,你影响不到我。”Jt就不抬头地用眼睛往上斜一下,好像在责备我婆婆妈妈的,然后继续奋笔疾书。我反而讪讪地。

有天她让我帮她带回来一份早饭,结果我去时已经收摊了。见我空手回来,她抬头就是一句MLGB。她并不是在骂我,但我还是极度不爽。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知道我几点出去的,卖饭的肯定走了啊。”

之后我单方面向自己宣布和Jt绝交。我们平时还是会说几句话的,但我断定这人不可理喻,再也没有相扰的必要,就当她是空气好了。

可有天回来看到桌子上有个大到吓人的苹果,她坐在床边眼皮向下,却在往这边瞟。我拿起苹果切了一块,她突然抬起头像小孩子恶作剧得逞般得意地坏笑,我突然有种自己竟然和小孩子计较的惭愧,然后又切了一块递给她。

但这也并不代表我们就成了朋友。她依旧点火就炸,我依旧呆头呆脑,但好在彼此都探明了对方的底线。她逐渐有所收敛,而我也学会了充耳不闻。有天闹表从上铺掉下来摔了一地玻璃渣子,我张口就是一句“我X”。

老天爷,我敢保证前十来年我绝对没说过一个脏字儿,并且从内心深深鄙夷这种“不文明行为”。我一脸震惊,她欣慰溢于言表,然后走到门口拿来笤帚和簸箕。

后来我们都不住校了,再后来各自天南海北。我结识了自以为的好友,结果发现有的不过如此,有的还会背后捅刀。我也成了暴躁易怒体质,掌握了“我X”有四种写法。

可我越来越想念Jt,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她从来没有说过假话,不管好听不好听。而且每次需要帮助时她都出手了,不管是举手之劳还是鼎力相助。

最后我们喜欢的不过是真实,因为已经厌倦了太多漂亮的虚伪。我说,见过的人越多就越喜欢你。她一半鄙夷一半得意。我说,但是我们不能当朋友,离太近肯定会成仇人。她表示同意。

直到有一天,Jt气急败坏地说:“X,我看见那句话了,他妈的是见过的人越多就越喜欢狗,X你妈!”我:“哈哈哈傻逼了吧哈哈哈”

暴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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