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鲜活的市场滚烫

 卖牛奶的人

某天突然发觉,开三轮车来卖牛奶的人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他40岁左右,腿脚不便,两条腿比正常人粗一倍有余,走路时不能正常迈步,而更像是在移动。有人说他有很重的病,只能干这个活。除此之外,我对他一无所知。

他去了哪里呢,还在卖牛奶吗?我希望他只是换了个地方卖牛奶。我记得他跨上三轮车时的背影,动作缓慢而艰难。

 心灵手巧编织者

真的会有人来吗?这是我看见她摊位时的第一反应。

说是摊位,其实就是一张折叠桌,一个小马扎,桌面上有红绿色串首饰用的线绳。有人买了挂坠,珠子,没有绳或者绳断了,就来编一条,还能选择花样编法。

碰巧我的手表带断了,便也去尝个鲜,换成抽绳。听罢我的需求,她略加思索,在我手腕上比量一下便开工了,双手翻飞如白鸟。等我转一圈回来,已接近竣工。

她帮我带上,样式十分别致。真是心灵手巧,我夸赞,她笑了。

后来我发现,这个小小的摊位慢慢地热闹了起来,不仅时常有人,有时还要稍稍排队或预约。有时她的母亲也来,在她身后沉默着,注视着,等她忙完一起回家。

希望这个小摊位一直都在。

“炸串哥”

他有一辆称得上“豪华”的炸串车,车上有各种各样的串儿。

而他永远在车里的油锅前低头忙碌着,你甚至不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他的生意总是很好,几乎没有不排队的时候。

有次刷本地热门视频,突然发现一辆餐车很眼熟,点进去一看,原来就是“炸串哥”。视频里他依旧忙得不可开交,还新收了两个徒弟。

刚出锅的炸串热气腾腾,他的生活也热火朝天。小小的炸串,背后是大大的梦想与人生。

 母与女

我知道这对母女中的女儿,但并不相识。她与我小学同级,据说反应有些迟缓。

小学时似乎每个年级甚至每个班都有一两个这种孩子,他们沉默着,孤独着。如今她也正在走向而立之年,但显然并不能“立”。

她们母女穿着打扮很旧也很固定,但整齐干净。她们好像每天都去市场,也不一定买什么,每次都手挽着手,身体一侧紧紧贴在一起,仿佛是生来就无法分割的连体。

笑容在他们的脸上并不少见,她们间或低头耳语。这一刻,暂且忘却周遭的一切,她们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女。

 苦相与苦命

她苦相,只消得第一眼便让人心生怜悯。她苦命,丈夫早逝,儿子在一起仍有纠纷的事件中残障。她奔走呼告,但并未讨到说法。

市场上的人们都说她苦相,所以苦命。也有人说是苦命摧残,导致一脸苦相。无论哪个先哪个后,她都与“苦”无法脱干系。

小时候见她把满满一大筐菜搬到三轮车上,我好奇她瘦小身体里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她说搬不动不行呀,我不理解。

如今理解了,也懂得了人生实苦的道理,回头却发现早已无岸,自己也不过是随波浮沉罢了。

后记

人们在市场上售卖和购买的不是商品,而是各自鲜活的人生。古往今来,世殊事异,但市场永不沉睡,因为它被注入着滚烫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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