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天国的妈妈

〓 第 1436 期  〓

文|郭新民  编辑|王成海

每当彻夜难眠的时候,我就不由的思念我的妈妈,妈妈生前的音容笑貌,就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并不断地在我的灵魂里诉说着她的故事。

冬天的夜依旧是那么的凄美漫长,没有一丝残留的温度。我用渴望的眼睛,在暗夜里寻找妈的影子,撕心裂肺地呼唤着妈妈的名字,可是,妈妈早已不在灯火阑珊处了。——题记

昨夜,我辗转难眠。听着窗外呼号的寒风,看着皎月洒下一地清辉,思念之情如潮奔涌,无休止的叩打着我记忆的闸门。掐指算来,妈妈走了整整10个年头了。想娘亲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水,然后一滴一滴凝结成热泪。

我披衣起床,再次提起沉重的笔,写下对妈妈的想念与感伤,寄托哀思之情。将浓浓的牵挂融入字里行间,将心底的思念托付给皎洁的月儿,替我传递给天国的妈妈。

一炷清香两茫茫,

万般思念痛心房。

来世还做母与女,

床前身后奉高堂。

亲爱的妈妈,可怜的母亲,您在那边还好吗?

妈妈是一位极不平凡的家庭妇女。没上过几天学(只在民校学习数十日),虽不识多少字儿。大道理、深道理不懂,但几十年在和父亲相依相伴下被熏陶感染,为人处事父亲却很信任她。妈凭着父亲是公社社长(相当于现在的乡、镇长)的家属,可她从来也不扯高气扬、欺穷敬富。总是那么热忱待人,笑迎乡民、沏茶敬水、递烟。

妈是个很有个性有能力的坚强女人。从我们上学读书、安排工作、成婚嫁娶、多次随父工作调动搬家,都是由妈一手操持(因为父亲工作太忙,家里的事儿基本上是由妈妈料理)。妈妈的协调和与人沟通能力,是妈一生最靓丽的风景。尽管父亲是领导干部,但妈妈在父亲的心里,妈就是天!难怪父亲先于母亲向天国报到时,握着妈妈的手深情地说:“咱们一块走吧,没有你的陪伴,我怕那边孤独寂寞……”所以多少年,家里的大小事都是由妈去处理、去支撑。妈一生的心里有多痛苦,谁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有妈最清楚。

妈是个典型的传统式中国女性,您端庄娴熟、善眉巧嘴、俏脸妩媚、苗条细腰,十分的善良温柔、可爱漂亮。和妈生活几十年,您很少大声说话,更很少用脏话训斥我们,您总是不知疲倦辛劳地操持着我们这个家。虽然妈的针线活儿不怎么精巧,但家里大大小小的衣服、鞋子都是您在无数个昏暗的灯光下做成的(后来,姐姐长大后,帮着妈共同做)。

妈生前变着法的给我们做各种食物……

妈,给我们做的窝窝头,怕我们不喜欢吃,您在里面和点糖菜丝。还有菜汤、山药芥芥酸焖饭、大烩菜、高粱面拿糕、手擀面……那时我们的早饭就是一碗稀粥,我们不想喝,妈就在稀粥里面稍微炝点葱花,放点盐……在我记忆的长河里,妈做得饭菜十分好吃爽口;妈还十分爱干净、爱整洁,陪伴妈一生的红躺柜永远是一尘不染、光亮如镜;妈无论是平时还是过节,总是把我们姐弟四人打扮得干净利落。虽然都是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可妈在选布和缝制上特用心。在我的记忆中,由于我们家大人口多,生活的负重紧紧的压在妈妈的肩头,可从未听到妈叫苦喊累的叹息声!

小时候,在我们姐弟四人中,妈最疼爱我的大兄弟,我们姐弟四人,出生后没有奶水,因为那时少吃没喝,妈妈身体虚弱,营养不良哪儿来的奶水?所以,孩子们一个个都是米糊、拌汤喂大的。

大姐出生后,一来没奶,二来到冬天没有柴和炭烧,因此,冻出风来,夭折了。后来生下二姑娘(就是我现在的大姐),三岁了,出门还用大被子包着。可怜的母亲再也经受不起那样的打击了!我排行老三。所以,生下大弟弟如获至宝,爸妈高兴的不得了。妈每天精心地一口粥一口汤地把他养大。说起来挺搞笑,也许是大弟弟小时候,妈为了让他快快长大,喂得多。长大后,数我大弟弟食量大。我记得,到了冬天,由于缺粮,所以每天晚上不做饭,有时候我们饿的直嚷嚷,您就给我们每人用开水泡半碗烂腌菜充饥。要么,妈为了哄我们开心,给我们炒一点豆子,姐弟四人分开吃。到了春夏之季,天长夜短,晚上开始喝稀粥,剩下一点清米汤,第二天早上热一热每人少半碗,然后就是玉米高粱炒面拌上做早餐。可是,大弟弟一份不够,眼睛直直地盯着妈妈的那份,妈看出大弟的心思,于是微微一笑说:"儿啊,你没吃饱,把妈这半碗也吃了吧?"就这样久而久之,妈总是把她的那一份让给大弟弟吃。妈知道自己的孩子正在长身体,尽可能的让他多吃点,给了儿女们无尽的关怀和爱护。妈,您也明白,我的大兄弟,不仅食量大,而且人憨厚老实。有时看到妈吃得很少,好奇地问:“妈,你咋吃那么点儿?”妈望着他,淡淡的一笑说:“妈不饿,你多吃点……”多少个苦难的日子,妈瞥见已空的锅底,悄悄地把端起一只空碗放回锅台,待我们走后,妈偷偷地吃几口粗粮炒面充饥。

妈一生为了这个家很少为自己着想,尤其是在最困苦的岁月中,妈为了让我们吃饱,常常是自己忍饥挨饿。以至于很早就落下胃溃疡的病根儿。

记得有一次,妈妈胃疼的特别厉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我们不知所措。只有姐姐从凉房的面袋子里抖了多半碗白面,然后迅速的放了点小苏打和起,给母亲烙了一个薄薄的只有碗口大的烙饼。出锅后,姐姐给妈倒了开水,让您赶快吃几口,也许胃会好点。没想到,您怎么也吃不下,给我们姐弟四人每人掰了一小块,二弟那时最小,妈给他稍大一点,最后妈妈手里只剩下核桃大一块了。姐姐看到妈妈手里只有一小块烙饼,一气之下,把我们手中的烙饼全收回去扔进泔水桶里,姐却站在一边伤心地哭了!可怜的母亲只好过去安慰姐姐,“别哭了,好孩子,妈知道你爱疼人,想让我多吃点儿。你们一点也不吃,妈怎么咽得下去呀,傻孩子!”后来,姐姐又给妈熬了碗粥。妈妈,您为了我们,就是这样苦过来的。

到了晚年,魔鬼般的胃病,常常折磨得妈妈茶不思,饭不香。有时弟媳做熟饭,叫您吃,您却胃难受的没有一点食欲,看着我们吃得非常香甜,妈的脸上总是绽放出满足与快慰的笑意。而您却一个人仰卧在床边,在肚脐眼上放一盅白酒,点燃后暖暖胃,感觉慢慢的舒服一些。妈这个治胃病的土办法,一直陪伴您油尽灯枯……

想起妈,女儿就心痛不已。虽然我们姐弟对您都很孝顺,但比起妈对我们的爱,我们做得实在是太少,太微不足道了。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辉?

我有时想起妈妈特别的沮丧、后悔。没有在妈活的时候,给您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没有把妈接到我家,安安稳稳住上一周;没有听够妈细致温暖的唠叨声;没有在妈走动时,带您游览周边那么多好风景;没有在您晚年寂寞时,多抽时间陪陪您。(那时,我们姐弟成家不多年,生活都很拮据。我虽给母亲买了一条心爱的项链,却细得可怜。)每到星期天,我和姐商量好,过去给您洗洗衣服。您要么早洗了,要么把脏衣服藏起来,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您说:“我洗了。”你们坐下,陪妈聊聊天。妈妈,这就是你对女儿的奢望。这一切的一切,我想起来都悔之晚也,这也是我此生想念妈时就痛彻心扉的遗憾和悲伤了。现在,我才领会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的真正含义了!

一弯瘦月,清冷地挂在思念的树上;一颗颗流泪的星,布满忧伤的天。无眠的夜啊,最是思念失去亲人的漫长与难过。妈进入杖朝之年,移步蹒跚的身影怎么也难以忘怀,每次打开我的针线盒,不由地想起妈妈。因为我们小时候妈妈经常给我们缝缝补补。妈妈在世时,我只以为您老人家会永远陪伴着我们。不曾想,您却早早地离我们而去,并且一去天国杳无音信,再也难以和妈妈相见。

泪花滴在纸上,呈现出朵朵的忧伤,哀思化作天上迷惘的星光;云儿寄不去我对妈的哀思,风儿吹不散我思念妈的离殇。妈,冬夜的思念怎就那么的悠长?

想起妈,内心深藏最深的就是妈妈您那张美丽的笑脸。妈一生精明强干、朴实勤快,即使到了晚年,妈从不犯迷糊,您年轻时经历的事情仍在我的脑海里记忆犹新。

妈,您讲起话来轻声细雨、有声有色,既好听又可爱。没事的时候,我们就缠着妈讲一些您经历过的人和事。妈妈动情地讲,我们专心地听,每次我们都有收获,都为妈妈的刚毅和不屈不挠所感动。而妈妈薄薄的嘴唇微微一咧,发出咯咯咯地笑声,那笑声,不知温暖了多少个寒冷的冬天……

妈妈,您年轻时是河口出了名的美女。在我的世界里,妈的漂亮与善良,是我们一生享用不完的荣耀与财富。妈妈是我心中最难忘的一缕温馨,更是我今生永世写不完的诗。可我每每提起笔,又觉语憋词枯,终不是我想要表达的——心中的妈妈!

打我记事起,妈妈定格在我记忆最深的一个画面是:炽热的阳光下,您乌亮光滑的头发,贴在额头,白皙的脸上总是汗浸浸的;消瘦的身影,仿佛是一头永远不知疲倦的老黄牛,不紧不慢,总有做不完的营生。

妈妈,您一年四季很早就起床,特别是春夏之季院子里种植的玉米、豆类,还有花生、土豆、苹果树……时不时的给它们浇水、施肥。屋后,还有几亩自留地,妈妈和姐姐一起去锄草、浇水……学着种地。因为妈妈有病,做一会就躺在地头休息一阵子。姐姐就让母亲早点回去给我们做饭。自留地里的事儿基本上由姐姐来完成。(那时,姐姐只有十六七岁)正因为家庭负担过重,再加上文革时期,我们姐弟上学,都是在妈妈的督促之下去学校。每到下课,班里有个别顽皮的孩子突然喊一声:“打倒郭子英!” 我们的心砰砰乱跳,难受的好像心如刀绞,真想过去把他们的嘴撕烂。但那时,我们在父亲挨整的阴影下,活得不知有多么的憋屈!总是默默的低着头,不敢吱声,更不敢反抗。我们活的不仅悲观,而且还特别紧张、失望,就像一只只受惊的“小鸟"!姐姐大了,更是要面子,在这样的环境下,只好辍学,回家参加劳动。这下把您给急坏了,"不上学怎么成啊?”好说歹说姐姐就是不上学,通过母亲不厌其烦的说教。姐姐终于想通了,高兴的又重返校园。这不,后来我们姐弟四人都有了工作。这还得感谢妈妈,您真有长远的战略眼光!

时光流逝的岁月里,母亲的背影一天比一天更弯了,脚步也更蹒跚了,终于捱到您86岁的冬月,妈妈实在是累得走不动了,恋恋不舍的停下您辛苦的脚步,回头张望着我们,踏上了通往天国之路……

妈,女儿好想让您远去的步履放慢些,多少次在梦里,您还和以前一样一样的,笑意挂在眉间,身体依然瘦弱。尤其是您每天傍晚耍完麻将,回家躺在炕沿边抽烟歇息的神态……

梦醒时刻,心如刀绞,泪湿枕巾。静心安慰自己,妈妈去天国与父亲团聚,不再孤独寂寞了。妈妈走在天国的路上,没有了坎坷,没有了忧伤,也没有疾病,有的是鲜花铺满路径的两旁,有的是小桥流水低吟浅唱,一切安好。

妈,我有时想,小时候,在妈的羽翼下,我们姐弟艰难地度过苦涩的童年。苦日子每逢春夏青黄不接时,经常是吃了上顿,堪忧下顿。闻着 别人家的饭香味,饥肠辘辘咽口水。在那段最苦难的岁月中,妈领着我们,白天为生计操劳奔波,夜晚在荧荧如豆的灯下缝补衣衫。夜深了,搁下针线活儿,为儿女们掖好被子,看着进入梦乡的孩子,昏暗的油灯下,妈妈疲惫的脸上仍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我们家由于孩子多,妈一生起早贪黑打理照顾我们,从我们吃穿,到我们如何做人,处处引导我们与人为善、尊老爱幼,勤俭持家,艰苦朴素,让人一步自然宽,吃亏是福……妈妈没读几天书,但也识得几个字。记得有一回,妈拿着一张报纸看着,我惊奇地问:“妈,您能认得报上的字吗?”妈妈微微一笑说,“大头没拉认的些。”我凑近妈的身边一瞧,“妈呀,您是在反拿着报纸看啊……哈哈哈,"真能把我的眼泪笑出来。但是,妈妈慢条斯理地说:“我这不是刚拿起来吗?”

妈是有心计的女人,您常常用古老的传说或典故,给我们开启如何做人的道理,并在街坊邻居中留下了极好的口碑。您在腿脚利索时,为了不拖累儿女,父亲在临终前的五六年,一到冬天肺气肿发作,就得住院治疗。进了腊月,您一边给父亲陪床,一边抽时间回去打扫屋子,张罗年货。于是,留下父亲让医务人员照顾,母亲很懂得感恩,所以,他就经常买点稀罕的时令小吃,拿到医院的护办室。时间久了,医护人员一见到您,都亲切地称呼您“郭大娘”,这个称呼成了那个年代医院里的“网红”!所以,父亲那些年入院治疗,妈是最称职的陪护。直到现在我们去医院买药,只要能碰到过去的那些老医生或护士都特别热情,说起来都知道我们是“郭大娘”的子女。

妈妈一辈子,相夫教子,含辛茹苦,养儿育女,操持家务,把浓浓的爱握在手心。失去妈妈的爱,我感觉飘雪的冬天不再美丽,冷得寒心,女儿只有用回忆来温暖自己。

妈妈,前些年,我们专程去两间房村,去妈生活和居住过的老屋探视。木门窗还是那样的熟悉,院落依旧是整洁好看,只是再也寻不到那两棵讨人喜爱的苹果树和您与老爸消瘦的身影了。此时,我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那泉涌似的眼泪。

曾记得,我们在两间房村住的时候,院子里父亲精心种植起两棵苹果树,三年后便开花结果了!每逢乡亲们去田野里劳动路过时,都爬在墙上瞭望,不禁发出"啧啧"地赞叹声。偶尔有个别顽童跳进去摘苹果,您发现后,总是不动神色地告诫孩子们:"等苹果熟了之后,姨给你们送去!"到了初秋,您小心翼翼的把一颗颗苹果摘下来放到箱子里,并叮嘱我们姐弟不能随便吃。二弟那会儿还小,吵着嚷着要吃,后来妈给我们姐弟四人一人一颗。打那以后,妈每天拿个布书包,提上苹果给乡亲们分别地送去,让大家都尝尝!不几天,摘下的苹果让您全赠送给乡邻了,那会儿我们尚小,也不懂得人情礼往,只是嘟囔着埋怨您,可您却笑着哄我们说,"村里还有好多孩子没吃上,咱们明年再吃吧……"妈妈就是这样一位非常大气而又知晓事理的母亲。

妈,您没有带走一草一木,就留下您的言行举止让我们思念。您虽然走了十个年头,可您的笑容依然在我的记忆里是那样的灿烂;您的双手还是那样的温暖;您那语重心长的话还是那样爽朗清脆……

我们每次去二弟家,走进您生前住过的房间,回忆那每一处不灭的亮光,它宛若是妈妈期盼儿女回家的眼睛。回忆起您用过那张熟悉的大床,您在临终前,脑梗塞犯病了,几天几夜不合眼,只有我们紧紧的抱着您入眠。我越写越感到心痛的泪水控制不住自己往下流,并且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站在那里总是不愿离去,也许那里仍然有妈妈的味道,成为我最值得回忆的地方。

亲爱的妈妈,女儿几天几夜也写不完对您平凡而伟大的赞美。在我收笔成文的句末, 我还想告诉您:現在您最亲的大孙子已成家立业,安居于包头市,还有一个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男孩子,小日子过得很温馨;您最疼爱、最牵挂、最不放心的二孙子,如今也自立琴行,生意兴隆,成为一名小有名气的吉他指导老师。小伙子的身材相貌越长越像我的父亲,挺拔的个子,英俊潇洒帅气传承了妈妈您的灵气。您看大的三外甥也在外地工作,事业发展得很不错,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成为一名合格的飞行员,近期又晋升为机长。

妈妈,您若能听到女儿跟您汇报亲人们这么多的好消息,您在天国也一定会与父亲共同分享我们的快乐……

哦,妈妈走了,留给我们无尽的哀思和南山梁那座衰草摇曳的坟茔。

花落流水放悲声,

春露秋霜动哀情;

妈妈一去杳无影,

怜我千度觅归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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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郭新民,女,托克托县民小语文教师,现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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