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大约在冬季

大约在冬季

猫小朵||广东

若有恋人,非是刻骨铭心的喜欢,恰是轻入呼吸又淡入灵魂的喜欢,你当深爱冬季。

尘世性子冷淡,所以人与人需要相互取暖,然后,人间才有了人间的样子。这样的暖,不必七月的流火。夏阳太艳,要么燃尽自己要么灼伤对方,轰轰烈烈耗散激情。一瞬间的炫目绽放,之后高空坠烬,量是烟花也易冷。春香太深,秋韵太远,银碗盛雪,太过薄凉,而隔水的云箫,又太过幽咽。唯有冬,渐寒渐暖偏又冷意朗然,最是宜人。

冬,是一种不徐不疾,浸透冷冽的暖。目随风尽,世界是一种盛大而淡然的暖,是有层次的、错落的暖。雕窗横出的秦腔,老树粗大的断枝,蜒展盘虬的枯藤,廊檐的麻雀跳下水泥地面啄弄阳光,翅膀上的淡黄光线轻微颤动。一两只波斯猫从屋脊跳上院墙,三五根兰草垂萎而下,小巷的旧门上光影斑驳,蚀花铜环泛着青绿古香。花架与鸟笼安然对望,院子里散着花甲人三三两两,或背对阳光,或禅定般静静坐着,偶尔一声脆响便是棋落玉枰。

淡然里的安,澹荡中的暖,不要浩浩荡荡的春柔,不要火山流瀑的业焰,也无需一泻千里的灿烂,穿透灵犀所凭的不过是水深流静的绵长。喝过百味大众鸡汤,饮尽千家心灵小语,我们还是如此平凡,并没有一夜爆发身怀绝技,以突兀的惊艳撂倒众生。绚丽自然很好,或许平凡,更令人心安。

那一缕一缕不经意的,若有若无的阳光,因风而动,与云、与烟连成一片,于是冬慢慢暖成了一体。有时候,等黄昏悠然而来,一片一片的飞花轻曳而下,几抹橙红半拥斜阳,人家屋顶上炊烟袅袅,香气在街头巷尾温柔徘徊,久久不去。

丝丝相扣的冷与暖,就像我是上弦月,而你是那个缺,于孤寂的长途跋涉中,两双干净而温暖的眸光怦然相遇,生命因为光和暖一寸一寸地饱满,烟火让人间充盈着一簇簇跃动的生气。或许完美并非是美到极致,而是我回眸的时候你就在那里,前行的时候,你也在那里,散出暖意,烘透心田,让我们近而不腻,远又可即。灰也好,黑也好,彼此映照之下影子都白成了透明。

一盏灯,一口咕嘟咕嘟热气氤氲的锅,足以让街上的我们快步奔回家中。一盅热茶,或是半碗老火汤过后,舒畅与满足从胃腑深处酥酥然蔓延到四肢,充裕着每一个毛孔。如同抵足而眠的温暖环抱肌肤,又像灵与犀相悦的调子,不必双眼对视,便心甘情愿地魂授身予了。哪怕背着乌云上山,在那持久恒定的阳光慢慢蒸发之下,脚步也一天比一天轻快了。日子一久,云升腾成了光之翼、雾之骑,一种温软的适意翩然而至。

浅浅的冬阳,晒去色相,蒸掉浮躁,卸下沉重, 显山之棱,露水之湄。它收起针棘与花朵,让色与香返回种子里藏于泥土之下,让字与字退回砚台中溶于水墨,以本初相见,以本真相与,万物便自在如来。恒河沙数,你我皆是。在哪里降落,并不重要。一粒沙子与另一粒沙子,因为浅浅的爱与暖而一线相连,这条路径通往大海天河。凌波微步,心和心便可以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水天交接处,携手共摘日月星辰。

人间况味,大约在冬季。世事如此,甚好。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高微,笔名猫小朵,广州,SOHO,研究生在读。曾任高中教师,500强企业高级翻译,跨国公司大区经理等。爱好文字,诗歌、散文等作品多见于各公众号网络平台。闲时以字为伍,忙时字里偷闲。性爽直,喜斋心相见,素履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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