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年华】| 张晓红作品：此夜一轮满
今天
春天的雨水悄悄地来了
北方的我
心早已飞到了南国
去感受春雨那丝丝的亲昵
春天的雨水
是苍天的泪
好象是久别后的相逢
玉兔东升，满月盈盈，清辉泻地。
老同学们都相聚在我家二楼的露台上。面对着如此圣洁美丽的天象，发出一声赞叹。
忆念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然而，我们这群人只同学了四五年，懵懂之中，就匆匆分了手。一转身，已是半个多世纪了。
“我们的书还没读够！我们做同学还没做够！”正因如此，千方百计地找寻当年的同班老同学，是我们强烈的愿望。本域的各个角落，外埠的陌生城市，只要你还在，就要把你找来！马上，就叫出了彼此的名字，握手，拥抱；马上，就噙着热泪，话当年。
想当年，老师宣布：同学们可以回家去了，以后再也不用到学校来了。有调皮的男同学，高兴地把书包抛向空中，还敲课桌当锣鼓。我们几个女同学，泪汪汪地发着呆，不肯回家，怯怯地问老师：什么时候可以再来读书？老师无奈地苦笑着摇摇头，催着我们：回家去吧！
一滴一滴伤心的泪，滴在回家的石板路上，滴进家门……今晚，如水的月光，映照晶莹的泪珠，在已不年轻水灵的眼眸中，盈睫欲滴。虽然我们预先都说好，大家健在，还能再见面，理应感恩，喜乐，只能畅叙当下舒适的小日子。从前那山一程、水一程，过去的风一更、雪一更，就都不提及了。
往事呵，如月色溶溶中庭院里的花枝树影，虽扶疏，如剪影，固执地映入眼帘。
聪慧又娴雅的班长小君，轻轻地唱起了读书时最喜欢唱的一首歌：“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浅吟低唱。渐渐地，所有同学都一起唱了，舒缓又深情。不知谁提了一句：从前，那个“小英莲”唱这首歌，真好听，又会表演……英丽！瓜子脸、大眼睛，俏丽又活泼的班级文娱委员。每次歌舞比赛，只要她上台，又歌又舞，常能拿第一第二名。同学们都调皮地称她为《柳堡的故事》中的小英莲，还不忘戏谑地说一声：“十八岁的哥哥呀……”
那年，建国十五周年前夕，老师教我们唱了《我的祖国》。然后，开班会，每个同学发言，主题是：祖国，请听我说。或祝福、或描绘祖国未来的蓝图，都向祖国母亲说出来。
小英莲第一个发言：我长大了，祖国更加繁荣富强，我盼望能穿上自己的新衣服，上台表演节目。我还要考进歌舞团，做个演员。
美丽超群的女孩，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平时台上的光鲜亮丽，她真舍不得卸脱。
正是花儿盛开的年华，为了减轻家里负担，让哥姐分配好一些工作，她毅然报名去了北大荒的穷困之地插队。去了没两年，因染恶疾，一朵花儿，就凋落消逝了。
小英莲，今晚我们想你，怀念你。当年，为你过早的逝去，老师、同学都哀哭流泪，扼腕叹息。如果你能熬过来、挺过来，今晚，你肯定会为我们献上动人悦耳的歌声，展开翩翩的舞姿。
女同学们都低头拭泪，歌也唱不下去了。
为了打破伤感沉闷的气氛，一男同学询问：胖头鱼为啥没来？有没有去通知过？
我说，通知过了。阿胖在国外，赶不回来。阿胖说过的，待他国外回来，会把我们所有同学接到他农庄里去游玩，尽兴地吃喝玩乐，还有每人一份保证满意又欢喜的礼物赠送。
这个胖头鱼，正是大土豪大地主啦！他大名陈谷仓。现正是良田顷顷，金黄稻谷堆满仓。还有果园飘香，鸡鸭成群，鱼跃荷塘。微信中，一张张的图片和视频，真让人看着心动眼馋。他的“玉照”，是个精瘦俊挺、衣着时尚、赶潮的帅哥。
也是那次班会上，胖乎乎的阿胖发言：我长大做大人了，祖国富强了，就用不着每天吃臭烘烘的“燥蒸咸菜”，最好每天能吃到红烧胖头鱼。胖头鱼，我最喜欢吃……全课堂哗然。同学们笑他“馋痨”，远大志向竟然是能吃上红烧胖头鱼。但竟然，这也是很多同学当年想吃而吃不到的“好下饭”。于此，阿胖就得了“胖头鱼”的外号。现在，他的微信头像名就是“胖头鱼”。
他曾给我们聊过：那一年，他放养在偌大荷花池里的、经过改良的胖头鱼种，长到了十余斤，他拎了两条，亲自下厨，一鱼三吃。恭请阿爷阿娘和村里几位长辈品尝。老人们吃不出这是啥鱼，味鲜肥腴嫩滑，没有鱼腥气。以后，同学们如不嫌弃，他也会做胖头鱼的一鱼三吃，让大家品尝。
有一戴眼镜、衣着考究、整洁挺括的男同学，若有所思地沉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大丈夫处世，当努力建功立业，著鞭在先……
煞有介事，一字一顿，逗得大伙大笑。他又一本正经地说：阿胖、阿胖！时势造英雄！
有一心直口快的女同学直言不讳地说：“竹晾竿”，你呢？你自己不也成了英雄嘛！
竹晾竿，竺朗天，现是本市赫赫有名的高级语文教师、名师，写得一手好文章。
当年呀，这位贵同学，上学迟到，作业不做，成绩不好。衣着破旧不洁，长年穿着他爹穿下的“老男人”穿的裤围肥大折叠的灰布旧裤，稍不慎，裤腰头就滑落下来。他晃着个瘦长身子，外号与本尊符合。
也是在班会上，他争抢发言，先“吱溜”一下，吸进鼻涕，又用手提了下裤头。同学们哄的一声大笑。老师阻止。他坚定又响亮地说：我家在旧社会，祖祖辈辈没有一个读书人。现在大哥二哥都读书，只有爸爸一个人干活，生活很困难。妈妈就不让我读书，每天要我放牛放羊割草。我要读书，我只得每天干好活再来上学。我盼望美丽的祖国马上富强，我可以安安心心地读书了。我要读大学！要做一个老师。教更多更多的小朋友都读书。在竺同学吸溜鼻涕的声音中，却没有一个同学再发笑。
当恢复高考后的第二年，竺朗天就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华东师范大学，实现了做老师的愿望。
彩云追月，月已西斜。竺朗天提议：我给大家朗诵一首苏东坡的《水调歌头》吧！
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字正腔圆。真不愧是一位出色的语文老师。吟诵到最后两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全体同学起立，和着，一起朗诵了两遍。
然后，又是握手，约定了下一次的聚会，依依惜别。
月光，仍在静静地洒着清辉。
作者简介：张晓红，浙江省作协会员。二级肢残者。热爱文学创作，喜欢写散文、小说，并正在学习诗词写作。已有七八百万的文字在各级报刊发表，并出版有散文集。多次获全国、省、市各级征文大赛奖项。好几大柜子的获奖证书，诉说着几十年于写作的爱好和付出。
轻轻走过，悄悄看过，无意瞥一眼惊鸿的颜色，随着巷口的老猫湮没在无声中，爱这巷，爱这楼阁，爱这轻缓的脚步，落在石板上的踢踏，喜欢看你的身影随我远去，目光牵着你的笑，飞洒的柳絮勾勒你的轮廓，在茫茫烟波中，你留下残红染了梅花，在渺渺云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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