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建 | 老井
村子庙旁的老井 ,不知是何年何月修建,少时的我们就是喝着这些井水长大的。
老井在村子的南头, 紧挨着我家的自留地 。庙旁的大白杨因为紧挨着老井 ,所以长的枝繁叶茂,很多村子里的人都甚是羡慕 ,这也成了父亲和母亲的骄傲。
我家离老井不算远 ,也就几十米的距离吧 。每天早上天不亮, 辛苦的庄稼汉子和婆娘们都开始挑着扁担 ,担起铁桶和木桶, 在老井边上排队, 等待着打起新鲜的水来开始一天新的生活。铁桶打水撞击水的声音和挑起一担水扁担吱吱扭扭的声音在这荷塘坡的早晨此起彼伏,伴随着狗叫声和人们的说笑声,把整个大地吵醒,村子里开始热闹起来, 来来回回的人们,在说笑声中离去, 噪杂的声音在这炊烟徐徐升起的村庄中回荡着。
老井的旁边是一个常年四季长流的小河沟 ,鸭子、鹅在水面上用扁扁的嘴巴搜寻着水里的小鱼和微生物。井台由文革中遗留下来的青石板和石碑搭架而成,圆圆的井筒深不见底, 井沿用不知道牛年马月的青砖垒成,井沿周围长满了杂草。我家的老白杨树吸收着老井的井水,茁壮的成长着。记得前几年因为河北三合板场需要木料 ,父亲和母亲想把他卖掉 ,在我和哥哥的坚持下才保留了下来 。
井口圆圆的 ,不是很大,站在井沿上向下望去,看不到底,顺手扔下一小石子 只听见咚的声音发出,却看不到水花的溅出。老井像悠悠的年轮记载着这个祖祖辈辈生活在这个村庄里大大小小的故事。那深邃的老井口像一颗美丽的眼睛,凝视着来来往往的人们, 井沿因为汲水绳子长时间的摩擦, 越发光滑和结实。 来往穿梭的人们在井周围走出了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踩出了高低不平的路, 斑斑痕迹烙印在这个老井的周围,老井就在那里站着看着。
井台周围长满了青苔, 所以打水的人总是小心翼翼地汲着水 ,当水桶灌满水的时候用力的拉着,汲着。遇到好天气的时候村里的大娘和婆姨们都拿着木盆和大塑料盆 ,搬个小马扎凳子,坐在井旁边洗刷着脏衣服 ,说笑着,谈论着 。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是喝老井的水,到了夏天的时候 ,如果出现干旱的年月 ,村子里的人们早早的围着井台打着水,因为晚了的话,老井的水就被掏干了。没有水的时候,村子里男女老少们就要到别的村子或者很远的机井里去用扁担挑水吃。所以每天的早晨天不亮,井台周围都成了村子里最热闹的地方。忙碌的一天在这叮叮当当的水桶撞击声中开始了 ,喧哗噪杂的声音响彻了全村的每一个角落。挑着扁担 走在各自回家的路上,因为晃悠,水桶的水在挑水的人身后洒出了两条线。
老井养活了村子里几十户人家 ,连带着老井旁边的那些大白杨也占到了很多便宜。所以一到夏季, 这里就成了村子里男女老少歇阴凉的好地方 ,晚上这里成了那些来自他乡的说鼓儿词的好地方。虽然贫穷, 但生活充实,虽然辛苦,但很快乐 。这里留下了我很多回忆,很多快乐时光。那些年代物质匮乏,生活困难, 老井成了家家户户用水的好去处 ,老井影响着我们, 也影响着整个荷塘坡的村民们。
随着改革开放和生活物质的提高,村子里渐渐富裕的家庭打上了压水井,去老井打水的人们渐渐稀少了。当几十米下的地下水利用杠杆原理压出来的时候 ,全村人都开始沸腾了, 大家争相排队去看压水井里面压出来的水,用瓢和碗舀着压水井的水喝 。人们欢呼着跳跃着 ,才知道压水井的水是这么的香甜, 比起那苦涩的井水好喝多了。
再后来村子里压水井也多了起来 ,乡下人用水也逐渐的方便起来,挂在墙上的扁担蒙上了厚厚一层灰, 父亲和母亲再也不用挑水了。我慢慢的长大了, 压水的任务就落在了我的头上。 十年前我回到了阔别了多年的家乡 ,看到自家院子里打的压水井,竟没有一丝激动 。父亲用一个小电机夹在了压水井上水的地方 ,插上电源,甜甜的井水就从管子里流到了水缸里。前两年村子里也慢慢的铺上了自来水管道, 用习惯了压水井的乡下人,还是习惯喝压水井的水 。为了体恤年老的父亲和母亲,我家也安装了自来水, 从此父亲和母亲再也不用为用水而发愁。村里的老井已经被紧挨着的住户占用了,井口被小石磨给堵上,并在上面搭起了小木棚,搁置着农村人的闲杂物品。
时代在不断发展,生活也日新月异。 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逐渐的丰富起来 ,有条件的人们都喝上了纯净水 ,对于井水的 回忆已经淡了很多。我走过很多地方 ,但家乡那口老井 ,依然存在记忆深处, 虽然井水苦涩,但养育了祖祖辈辈的荷塘坡人 。因为现在的农村只剩下留守老人和儿童,年轻力壮的都出去打工了,老井被淡忘在记忆里,随着岁月的流失,渐行渐远,人们相互之间侃大山聊天的场景也成了过眼云烟。
怀念家乡的那眼老井 ,想起了风靡一时的那首歌, 我的故乡并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涩的水…… 亲不够的故乡…… 喝不够的故乡水……。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赵玉建,70后,邓州市夏集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