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听 书

听  书

杨书娟||河南

天冷的时候，年也就到了。我不可遏制地想起我和祖母一起听书的日子，怀念那无比美好的时光。

那时的冬日，天冷得嘎嘣响。农人也只有在这时闲了下来。男人们靠在土墙上，晒着太阳聊着农事；女人们坐在板凳上，晒着太阳纳着鞋底；孩子们在上了实冻的湖面上溜冰......生活就这么简单，这么容易满足。

过年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是最开心的事。更热闹的是我们这里有闻名全国的马街书会。过罢春节，正月十一书会就开始了。艺人们赶来参加这隆重的书会。书会设在马街村的麦田里，十分热闹。两台大戏各据南北，中间说书的有山东大鼓、河南坠子......百家争鸣，各有特色。

爱听书的祖母起得大早给全家人做好早饭。把我叫起，吃过早饭，给我穿上厚厚的棉大衣。带上几张烙饼，扛上凳子，牵上我的小手与乡邻们前去七八里之外的书会听书。

一路上我和小伙伴们快活地向前跑去，走七八里路对于八九岁的孩子来说确实不易。到了书会我们这些孩子已经累得直叫了。这时大人们往往会给孩子一些零钱去买自己钟意的吃食和玩具。这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约好了地方，大伙四散开来去听书。

说书的一般是两人组或三人组的。一个说一个拉弦子或者另一个轮着说。会场上有好多组说书的，听书的更是人山人海。祖母挑了喜欢听的河南坠子，坐下来听。我就依偎在祖母的怀里，认真地听着。祖母和邻村的人打着招呼，拉着家常，听着说书。我也是听得入了迷，忘记了寒冷和饥饿。

晌午时分，说书的都停了下来吃饭、休息。听书的也散了。祖母牵着我的手来到卖牛肉汤摊前要上两碗热牛肉汤，泡上带来的烙饼，吃得暖暖的饱饱的。

下午继续听书，听的是《七侠五义》。说书者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沙哑的嗓音深深地吸引着我。随着说书者娓娓道来，我的心也跟着一阵紧张，一阵欢喜……

暮色苍茫，在大人的招呼声中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书会。虽然有夜场，只因离家远只好往回赶。

第二日祖母仍是起得大早做好早饭，把我唤醒，问我累了就不去了。我却嚷着还要去听书。祖母依了我。随着听书的队伍前去听书。只是队伍里少了不少昨日的伙伴们。大人们夸我精神好。其实我也很累，但深深地迷恋着听书。

《岳飞传》《杨家将》《水浒传》……这些精彩的故事都是我在听书中听来的。我会为故事中的英雄人物骄傲、流泪、大笑……听书带给我无穷的乐趣。

正月十三是书会的正会。这一天书会十分的隆重，领导们和出了名的艺人们出席。刘兰芳、姜昆等这些著名艺人也曾参加过书会，为大伙即兴说书。

说书者被写走（请走）不仅能得到丰厚的酬金还有最好的伙食待遇。一般请说书的都是家境比较殷厚的人家。经过一年的打拼，实现了愿望，便在书会上请了说书的到家中说上三五日。

我们家也请过几回说书的。好像是我父亲的工作调动办好了，还有我家的母牛下了母牛犊，大豆丰收了……祖父在书会上请了说书的在家中说了五日的河南坠子。村里爱听书的乡邻坐满了院子，祖父在院子中间生了一大堆火给大伙取暖。说书的从白天讲到深夜，除了吃饭睡觉，这短短的五日他都在说书。仿佛这五日是他一生最得意最精彩的日子。听书者更是乐此不疲，痴迷地听，听到热闹处更是鼓掌不断。这真是说者自痴，听者自迷。

听书能持续到春播前。春播开始，农人又开始新的一年的劳作，再听书就要等到来年了。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如今祖母已近百岁，由我父母照顾。虽然耳聋些，精神、身体俱佳。每逢节假日我总要赶回家，给她带上可口的点心，陪她晒晒太阳剪剪指甲，给她做上一顿她喜欢的饭菜，听她说着以前的事……感觉真好，庆幸没有负了时光。

插图/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杨书娟，笔名：怡澜，河南省平顶山人，从事教育工作，闲暇之余爱好写作，喜欢用文字表达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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