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同心
我边走边用手指摇了摇我的左上侧的一颗大牙，松掉了，我问另外一个人，之前你没有感觉到牙齿松掉吗？
——人鬼同心
阿捷这个名字叫起来，就像“阿，屐”在乡下的发音。捷爸给捷取名字的时候，还琢磨了好长时间，起码是看过字典才费心取下来的名字。所以，捷后来在遇见捷克这个国名，还以为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捷上学前班的时候，从0开始写字，写到10，用格子簿，每个字写10页，加起来要写100页……
捷的名字写在格子簿的名字一栏上，那个捷字左右结构，都变成了左中右结构。提手旁在左边，捷右边的疌像根藤条一样从左上蔓延到右边开外很远的地方，所以提手和捷后边仿佛有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似的。
在学校，小伙伴都叫他阿捷，要么遇上不开心的事儿吵架骂人的时候，阿捷就变成了阿捷鬼。鬼在乡下是不吉利的，最主要的不是不吉利，而是在咒骂你像鬼一样，是死去的人儿了。
鬼是什么样子的呢，阿捷也没有见过。不过，阿捷听同桌阿兴说，在一个有星星的夏夜里，阿兴到池塘边拉屎，南方的乡下，基本上每个村子都挖有好几张池塘，一则作为风水聚财池塘，二则用来养鱼。也不知晓是狮子座的流星降落还是哪个星座的流星降落高发期。阿兴在池塘边拉屎，池塘水的鱼儿会张着嘴等着阿兴的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阿兴一边拉屎一边仰望星空。那晚上的流星降落在附近，不知晓附近哪里的鬼火又随风飘向阿兴拉屎的池塘。到这时候，阿兴刚开始还惊奇着，可是阿兴瞬间想起之前老人说过鬼火的事儿。阿兴心跳加速，猛地完事，扯上裤子不要命地往家里跑，跑回到场地前，裤子还没扯这些好，其他在荔枝木根场地乘凉的邻人看见了，疑惑地询问，阿兴惊魂稍定，来龙去脉说一遍，不但没有安慰，反而引来一堆哄笑……
从此，阿兴这个名字便和鬼火扯在一起了。同学们课余闲着没事干，起哄着要阿兴重复讲鬼火的故事。
阿捷在边上听得入神。接着旁人也会问，那么阿捷你到底有没有遇见过鬼呢？阿捷转了转眼珠子说，其实，我也是遇见过鬼的人。
怎么说呢？
阿捷说，以前我一个人穿走夜路的时候，路过老屋祠堂门口，感觉有人在我身后撒沙子，沙子打在我的裤子和衣服上，整得我跑回到家了，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了。阿捷说，我不跟家里人说，怕他们骂我说，没事你从祠堂门口过干嘛！祠堂之前放着整个家族的灵牌，后来在破四旧的时候，灵牌撤掉捣毁了。不过，祠堂寂然如常，平时白天也很少人到里面去。
阿捷经常做梦梦到千奇百怪的事情。阿捷有段时间一直在反反复复诵读心经金刚经坛经。所以，阿捷梦里的梦，也就涉及到这方面的东西了。阿捷刚睡下去不久，仿佛就只是闭着眼睛而已，还没有睡，还能听见声音。
阿捷的灵魂从阿捷的身体出来溜出去玩，下床，没有穿鞋，好像没有腿似的飘着。阿捷的灵魂从自己的屋子飘出来，在经过客厅的时候，听见了捷爸的咳嗽声，阿捷警觉起来，轻轻的打开，可是这时候，还是被阿捷的妈妈发现了，捷妈说，这么晚，还去哪里玩，出去玩，记得早点回来哟！阿捷喔的应了一声，从大门忽地飘出去……
寂静的夜里，只有无数的萤火虫闪烁着……
阿捷撒欢儿地飘着，飘过番石榴树，飘过了屋顶，飘过了场地，也飘过了池塘……
当阿捷飘过门口有镜子的大门口时候，镜子的光射出来，阿捷快速的躲闪。乡下人挂在大门口的镜子，八卦等辟邪驱鬼魂法物都是阴阳师请神附体的，用来驱逐孤魂野鬼。
阿捷没有受伤，可能是他躲得快，也可能是他还仅仅是个刚从身体出来的魂魄，还能回到自己的身体，所以算不上孤魂野鬼。只有那些回不去自己身体的魂魄，又不能投胎的，才是真正的孤魂野鬼！
阿捷的魂魄一次又一次逃离自己的身体，阿捷的魂魄在外面要累了，他回到自己家，回家自己的床前的时候，看见自己的身体掉到床底下了，他弯下腰，把他自己的身体抱起来，感觉抱起来也没有重量，像鬼火一样轻。他把自己的身体放到床上，摆好，魂魄使劲地扑到身体上，魂魄瞬间从天灵盖进入身体，阿捷顺利的醒过来……
诚然，也有在魂魄和身体分离的时候，魂魄怎么也回不到自己的身体里的场景。他一直自我安慰说，这是梦，这不是真的，是梦！
回不去，自己也感觉到很累。可是，当他的魂魄不能自由的从身体出来的时候，他会恐惧得挣扎，身体也抽搐起来……
阿捷刚睡下去，朝听到有人叫唤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一个黑影从门口一直走到床面前，接着黑影重重的压在阿捷身上，阿捷不知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阿捷挣扎抵抗着，而阿捷的魂魄想跳出身体来与黑影作斗争。黑影太强悍了，魂魄出不来。
此时，魂魄开始念模糊不清的咒，接着念“阿弥陀佛”“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提萨埵，般若波罗蜜多故……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复往循环，有时候念几次就醒过来了，有时候身体躺着，魂魄会从正身体中侧着念起反抗黑影的咒语。越是醒来的慢，越是不能醒来，心里越来越恐惧……
阿捷醒着，很清醒。
阿捷说，庄周梦蝶的故事，我是相信的……
而庄子说，人生有涯，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阿捷说，这我是不信的……
文|客家阿威 编|莫名
第163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