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泪忆父亲
泪忆父亲
父亲是在心脏病再次复发时去世的。当时,我刚刚出嫁两个多月。
那两天,总觉得胃不舒服,所以头天晚上很晚也没睡着,深夜的时候,清晰地听见外面窗台附近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无风的天气怎么会有这种声音?赶忙把夫叫醒,再听,没声音了,这个晚上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早起,我的堂哥来接我回娘家,说父亲没了。我当时“嗯”了一声,好像“没了”并不是人死了,也无非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我机械的慌乱的穿着外衣,这才意识到我亲爱的父亲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恍惚中耳边传来婆婆的声音“不许哭“。
到了娘家,见大哥二哥三哥大姐二姐都已赶了回来,妈妈和妹妹哭成一团,这时的我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哗哗的往下淌……爸,您怎么这么“无情”啊,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以后谁还疼我啊。之后的十多年里,经常梦见父亲,直到哭醒。
父亲是个远近闻名的文人,长得阳刚帅气又具文艺范,多才多艺。年轻时候在北京给一个大领导当秘书。解放后,让他给河北省香河县县长当秘书,被父亲拒绝了,他却在家乡附近的学校里做了一名教师。
“文革”之后,父亲的脾气总是不好,对几个哥哥严厉到用钳子管教的地步,我和妹妹算得上是最幸运,也是父亲最疼爱的子女。即使偶尔跟我们生气的时候,也总是把手举的高高的又落得轻轻地。
父亲有着正直又执着的性格,他的思想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们。他说:“人的可贵之处,不在外表,在于是否有才能,人就得做一个有文化的人,这样的人在任何一个年代都会是一个有用的人”。所以,他倾尽全力砸锅卖铁也让我们多上学,还会因为你是个丫头而另眼看待,他说:“女孩子更应该多读书,做一个德才兼备的女子。”许是自己太年少幼稚,似乎不太懂的父亲的话。
父亲特别坚强,他的病就是在“文革”中落下的。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他被错打成“反革命”,挨批斗,背砖头,游街,受尽各种折磨,但没掉下过一滴眼泪,他总是把腰板尽可能的挺起。干着生产队里最累的活,吃着分到的最少的粮食,从没喊过一声苦和累,他把苦难默默的咽到肚子里,他坚信:总会有重见天日那一天的。
父亲的胆子很大。在那个凭工分分粮食的年代,我们家孩子多,上学的也多,挣工分的就少了,每年分到的粮食不足半年的口粮。这样,除了给爷爷留出一部分精细粮以外,其余的都得由父亲用一辆老式自行车,分期分批的驮着去几百里外的北京八达岭山区换一些粗粮回来,白薯干,高粱面,麸子。一斤细粮可以换好几斤甚至十多斤的粗粮,一驮就是几百斤,途中要经过很长一段山路。
那时候,没吃没喝劫道的特别多,也限制倒买倒卖,就得走夜行路,父亲只身一人不知道骑过了多少心惊肉跳的夜里和山路。
记得有一次,爸爸很晚很晚了还没有到家,看着妈妈焦急的样子,就知道特别担心,我幼小的心也跟着妈妈的情绪起伏着,一家人都在院子里着急的等待着,每个人都是满满的担心,我们也都比平时乖了很多。快半夜了,终于听到柴门一声响,爸爸回来了,我们不安的心才落了下来。这天听见母亲说要带哥哥们去两里地外青龙湾中营石桥处接父亲回来,我也偷偷的尾随其后一路小跑来到了石桥处。到那一看我惊呆了,石桥成了断桥,断桥处自上而下立一个五六米长的木梯子,来往的车辆和货物必须通过这个梯子传递。母亲说:桥是地震那年断的。这时,我看见父亲站在断桥边,正用他瘦弱的已经有些驼背的身躯在梯子上艰难的运着一袋一袋的粮食。
父亲,您一个人驮着那么多的粮食是怎么一步一步的从崎岖的山路中走过来的。从那时候起,我才深深的懂得每一粒粮食的来之不易,哪怕是每次难以下咽的麸子球,它都是父亲一滴一滴的血。父亲瘦弱的背脊就像一座山,为我们遮风挡雨。
“文革”后的父亲不总爱说话,累的时候就用烟纸卷颗烟吧嗒吧嗒的抽。他对每个子女都倾注了厚爱,即使对哥哥们用钢钳管教,也都是父亲对他们一种爱的期许。妹妹出生了,奶奶说:太多了,就叫“老嫌儿”吧。父亲几乎没用思索:越多越美,就叫“老美”吧。我和妹妹那时就有了时尚的名字。
在那样穷苦的年代里,父亲也不忘开阔我们的视野。我们没见过火车,父亲就用那辆老式自行车,一边绑一个巴拉筐,驮着我们到二十里外的崔黄口火车站看火车,当时看到火车的兴奋劲儿就别提了。因为,我们第一次见到了这么长的车。春天一到,父亲还用竹板劈成的竹条给我们做各种形状的风筝,蝴蝶的,飞机的,还有鱼状的。看到风筝飞上天的时候,把别的孩子羡慕坏了。每逢春节来临,父亲闲下来还要给左邻右舍写对子,刚写完的对子摆满整个屋子,看殷红的纸上的毛笔字遒劲有力,刚强自信,像极了父亲的性格。
父亲心脏病最重的时候,是地震那年。年小的我被砸在了厚厚的房土里。爸爸念叨着我的乳名说:多,被砸死了,多,被砸死了。悲痛之情可想而知,后来反应过来又拼命的喊着我的名字,终于把我救出来了。爸爸乐坏了,直念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是因此爸爸觉得亏欠我的太多了,就在当年发生在夜里的一次余震里,爸爸竭尽全力抱着我就从地震窝棚里往外跑,跑到院子里,爸爸的病就犯了,趴在墙头那,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在艰难困苦的岁月里,父亲默默地把爱和责任奉献给了这个家,奉献给了我们,他的爱如山深沉,高大,厚重,如水甘甜,清澈,柔软。他的爱无声无息的浸到我们的心里,精神里,他的爱就像我们偶有失意,彷徨时的一盏明灯,指引着我们找到回家的路。
在儿女都已成人,日子变好的时候,父亲却离我们而去了,没享一天福。走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多说,只是告诉母亲:给“多”留的那两条鱼,想着让“多”吃了。
父亲就这么走了,和我们渐行渐远。
爸,来生您还给我们做风筝,好吗?
2018、1、10
摄影/网络
作者简介
孙天英,女,天津人,高中文化,喜欢记录心灵感悟,有短文和诗歌发表在【冬歌文苑】【新边塞】【作家联盟】【金秋文学】【崂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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