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 （长篇连载）二卷 梧桐花 1

队员们看着小队长跳上了大卡车，并见卡车缓缓启动，逐渐加速，直冲向决口方向，车距离决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人们的心都悬起来。“快跳车！”“快跳车啊！”“快跳啊！”人们几乎齐声喊他提醒他。可是，为了让卡车更准确落入决口，他挂着一挡继续前行，直到最佳位置，他才在最后一刻从高高的驾驶室的车位上一跃而下，安然着陆，只是着陆点有些碎石，一下崴了他的左脚腕子，左脚腕子瞬间肿胀起来，县委书记派人派车把他送到县医院，经医生诊断，左脚踝粉碎性骨折。

当初凌汛最危险的时候，冰块和洪水与大堤平了。等真正决堤后，浑黄的大水夹着冰块瞬间冲出了十几米的口子，洪流如野马脱缰，冰块和洪水遇到杨柳树，如神斧大锯，拦腰砍断，继续向着坝下的麦田和村庄冲去，一路狂奔，堤下的村庄早就搬迁，数里外的麦田很快淹没了近半米深的水。虽然没有更多的人员死亡，汪洋恣纵的大水里，不时地飘过一些死猪、死狗和断木家具。卉原县城因为偏西一些，大水东流势头大，漫溢向西的水比较缓慢比较少量，当河水倒灌到城区，入城的外围街头和桥头路段，早已用沙袋垒砌了临时堤坝，故而有惊无险，县城没有造成多少损失。

随着洪水的下降，三个梯队的防汛队伍依次撤退回家。洛云飞的第一梯队安排在最后撤离，继续监视一段汛情，天天目送东流水，冰块消融、逃遁，落荒而逃，卉原县的黄河，终于渡过了凌汛险境。当洛云飞的第一梯队撤退的时候，他把那件银色的毛衣替换下来，遥遥地抛向河流中，把这并非不保暖的一针一线的毛衣，好不可惜地扔掉了，因为，它不再有意义，只有三心二意，虚情假意的羞辱。

从冬天到初春，又来到了这个即将麦收的季节。杜鹃明快愉悦的叫声回到麦田，幸存的麦田重现金色麦浪，自由颤动的鸟鸣回荡在天空的碧蓝里，大朵大朵的云懒洋洋的，麦子将熟的香风已从郊外吹来。洛云飞他们错过了桃花和杏花的花期，倒是看到宽厚安全的大堤地段上，一株粗大的梧桐树开花了，一串串粉嘟嘟的，向大河抛着媚眼。而他和队员们，个个变成了黑瘦苍老的大禹。他们一起回单位，走过久违的县城东西向主街道，道路两边多是粗大的梧桐树，梧桐花也在枝头怒放。他喜欢梧桐花，花容含蓄质朴，不与人拥挤在仲春争芳斗艳。一阵风吹来，空中有落花翩翩飘落，婀娜多姿的动律，优美旋转着桐花的花韵，地面上是似酣似眠又似娇的湘云花姿。他们回到校园里，学生早已返校，安详的读书声和钟声再次响起。那棵芙蓉树也已经成荫，并偷偷地孕育着自己的粉色的蓓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