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科学》2020年第9期卷首语

知识积累与学术生产

社会发展需要初始成本，也就是所谓的既有积累和储备。学术生产也是一样，甚至更需要知识积累和储备。因为学术生产的目的在于创新与求真，没有知识积累的人，我们无法指望他能够创新和求得真理，大多数情况下，这种人只能是鹦鹉学舌或无病呻吟。

知识积累包括研究者的知识积累和社会总体性的知识积累。就研究者而言，人文领域强调厚积薄发，这就是研究者的知识积累。当年陈寅恪在清华大学做导师的时候就明确规定，不允许学生在三年内发表任何文章，要集中精力读书和撰写读书笔记，目的就在于强调知识积累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当前，各高校、研究机构都强制要求研究生在读书期间发表论文，这不仅违背学术生产规律，而且也有害于学术。因为，没有积累的写作都是在嚼别人已经嚼过的馍。当前，无论是机构还是个人都在为发表论文而拼命，整个学术界都强调“不发表就出局”。然而，没有创新的论文通过各种渠道发表，虽然个人获得了好处、机构也有了“产量”，但“不发表就出局”发表了就是学术垃圾。这难道不是学术的悲哀吗？

就社会而言，社会的总体性知识积累客观上要求学术生产必须遵守学术规范。当前，不少研究者抱怨：论文发表越来越难了，期刊越来越强调发表长论文了，等等。诚然，期刊发表越来越难了，这是因为：一是被要求发表论文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从幼儿园教师到大学教师，如果要评职称就都要发表论文，且不说还有一些学术领域之外的官员、商人和其他“学术爱好者”，都为了某种目的而“自觉”地发表论文。这种论文发表的拥挤现象，可以说不亚于20世纪80年代被称之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中国高考。试问一下，中国真的需要这么多人来从事所谓的“学术生产”吗？中国社会和学术发展真的需要没有任何创新的学术论文吗？二是鉴于上述情况，各个期刊必须要用学术规范来提高论文发表的门槛，如文献掌握的情况，通过文献来了解作者的知识积累，通过各种引证的规范性来检验作者对于研究对象的系统性储备，目的就在于要把低水平重复和无任何创新的论文挡在外面。因此，论文发表难对于真正的学术研究者来说是好事，而不是坏事。

一般性的知识生产，可以成为大众的职业；但学术生产，只能是少数人的志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