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最相思——王维传（第145章）

第145章  骊山避暑

730年初夏，被王维不辞而别搅乱了心情的玉真公主，决定到骊山别馆小住一段时日。

虽然早已遣人到骊山别馆收拾一番，但当玉真公主到达骊山别馆，看着庭院中的一草一木，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都说岁月催人老，被岁月催老的，何止是人？当年那些熠熠生辉的雕梁画栋，如今不也被岁月的风霜磨去了光泽？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立在风中，发出无力的叹息。

“上一回来这里，是何时？”夏夜的山风，还带着些许凉意，玉真公主凭栏远眺，陷入了沉思，“721年中秋节前夕，也是在这里，元丹丘告诉我岐王和他被贬的消息。一眨眼，竟是十年了！十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却也很难改变一个人。比如他，还是和十年前一样，一样不近人情，一样不合常理！”

进入七月后，日子一天天热了起来。长安人最不耐热，纷纷前往附近的终南山避暑。从长安正南门明德门通往终南山的大路上，车马一日日多了起来，其中不乏装饰华丽的马车和鞍笼考究的骏马，一看便是长安城中的高门大户。

和长安百姓喜欢去终南山避暑不同，长安的皇室贵族们更喜欢去骊山。这日，在骊山别馆静坐的玉真公主，收到了侄女宁亲公主的来信，说过几日想和驸马都尉一同来骊山别馆避暑，不知可否方便？

玉真公主心里一怔，听皇兄说张丞相此次病得不轻，恐怕熬不过今年了。驸马都尉张垍是张丞相的次子，理应在家侍奉父亲才是，怎么有心情陪公主来骊山避暑？或许是公主娇蛮，硬要拉上张垍来避暑也未可知。但不管怎样，身为主人，玉真公主还是着人回了信，欢迎他们前来小住。

几日后，宁亲公主和驸马都尉的避暑队伍便来到了骊山别馆。一下马车，宁亲公主便直向玉真公主撒娇：“姑姑，到底还是你这里好。这一路过来，日头毒辣得不行，车厢犹如蒸笼一般，哪里坐得了人？你看我，背上都黏住了。”玉真公主知道这个侄女的性子，从小娇生惯养，难免有些恃宠而骄，笑道：“哪里有你说的这般夸张了，若真是如此，寻常百姓还怎么过活？”听玉真公主如此说，张垍忙快步赶了上来，向玉真公主作揖道：“小侄张垍见过姑姑，姑姑说得是，宁亲公主到底娇贵了些。”不待张垍说完，宁亲公主就白了他一眼，娇嗔道：“本来就是嘛，这一路上，你不是一直问我'是不是热得厉害？要不要把帘子打起来？’这会子就不承认了？”被宁亲公主如此一说，张垍一阵不好意思，连耳根都红了起来，连忙扯了扯宁亲公主的衣袖，示意她少说几句。宁亲公主回过头去，对着张垍掩嘴轻笑。

这对小两口打情骂俏的模样，玉真公主全然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又好笑又羡慕。宁亲公主饶是这样恃宠而骄，驸马都尉依然百般体贴、千般温柔，宁亲公主何其幸也！

当张垍陪娇妻在骊山别馆避暑时，李白却还在宁亲公主府邸门口徘徊，不得其门而入。

这天，李白再次来到宁亲公主府邸，看门人早已认识李白，双手抱在胸前，不耐烦道：“和你说过多少遍了，驸马都尉不在这里，你何必自讨没趣？”李白咬了咬牙，再次从袖袍中取出一锭银子，塞到仆人手里，强颜欢笑道：“这位小郎君，既然驸马都尉不在这里，能否劳烦告知他在哪里？”仆人掂了掂银子的分量，看了一眼李白，嘿嘿笑了两声：“这位客官，不是小的不告诉你，只怕告诉你驸马都尉在哪里，你也没办法找到他。”李白强压住心头的一股怒火，讨好道：“小郎君若肯如实相告，李某自会去想办法，必不再来叨扰小郎君了。”

看李白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看门人撇了撇嘴，招呼李白上前几步说话。李白忙快步上前，看门人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眼下是长安城最热的时节，驸马都尉陪公主到骊山避暑去了，听说是在大长公主玉真公主的别馆里。”说完，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骊山？玉真公主？”李白怔在原地，回想着看门人的这番话。忽然，他心头顿时一亮，“这个玉真公主，莫不是几年前元丹丘陪我去青城山拜访的那个公主吧？”想到这里，他心头大喜，拍腿叫好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我这就找他去。”

说着，李白翻身上马，扬起马鞭，朝长安大昭成观呼啸而去。他要找的人，正是长安大昭成观威仪使元丹丘。

看到好友李白突然来访，元丹丘又惊又喜，忙问他几时来的？同行几人？准备在长安逗留几日？李白放下马鞭，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气喘吁吁道：“我真是昏了头了，在长安吃了一圈闭门羹，今日才想到来找你！我早该来找你了！”说着，就把去拜访张丞相、驸马都尉均被拒之门外的事删繁就简说了一遍，最后，凑到元丹丘耳边小声问：“丹丘生，听说驸马都尉在骊山玉真公主别馆避暑，这个玉真公主，是否就是当年你带我去青城山拜访的那位公主？”

元丹丘凝神听完李白的讲述，长长地出了口气：“我道是什么事把你吹来长安了，原来如此。”他引李白走入道观落座，让他先喝茶解渴，从容道来：“正是。驸马都尉每年都会陪宁亲公主到骊山避暑，玉真公主是宁亲公主的姑姑，在骊山有上好的别馆。你若真想见驸马都尉一面，我倒可以陪你走这一遭。”李白大喜道：“你的意思，是能带我去玉真公主的骊山别馆？”

“玉真公主修道多年，精通文墨，在长安道教和士林中都颇有名望。原先常在道观举办各种宴会，但这几年来，似乎不喜被人打扰。”元丹丘抿了口茶，若有所思道，“不过，若是我去拜访玉真公主，总还能见着一面。”

“丹丘生，我岳父特意为我手书一封推荐信，我从安陆千里迢迢而来，总要把这封信送到张丞相或张驸马手里才好。否则，实在无脸回去见岳父。”李白一仰脖子，把杯中茶一气喝完，握紧拳头道。

“好，就为你这封信，贫道愿意陪你走一遭。”丹丘生把茶盏往案几上一放，斩钉截铁道。

次日一早，元丹丘就带李白朝骊山出发了。一路快马加鞭，两人都汗流浃背。进入骊山地界后，顿觉凉快了不少。元丹丘一路叮嘱李白道：“待会见了玉真公主，一切听我安排，见机行事便是。”李白连连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