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万里路
春天的花各有各的惊艳,也只有那个桐花,总是那么不显眼的,默默地开着,被人忽略的,不被重视地开着。
可是盛开的时候,那满树盛开的繁盛花事,蜂蝶嗡嘤,热闹非凡,又让它不得不被人重视与发现。
世间的花,何其多,可牵心动念,让人思乡念人的,偏偏是这桐花。
“桐花半落时,复道正相思”。身在异乡,看到满地落花时,抬头看那桐花树,便不禁想起我的亲人,还有那乡间的桐花树下,那些细碎又温暖的日子,让人在感念时光的冷涩与无声、不动声色中改变一切的冷酷的时候,又感念它的仁慈,还留给一些温暖的回忆,填充冷寂的人生。
桐花树下,是小脚的奶奶,手拿着笤帚扫啊扫,边扫着边念着,“你看这一夜风刮,又落了满地的桐瓜瓜花!”每次看到这桐花的时候,就想起那个无比亲切的“桐瓜瓜花”,就像无数人都在郑重其事地称呼你的大名时,忽然听见那个亲切的“妮儿”的小名一样,你知道,那才是你此生的温柔乡,无关盛名,只关至情!
花开繁盛,清香扑鼻,蜂扰蝶舞,让乡下没落的日子也多了些欢欣热闹,那时候,孩子还小,奶奶也还健朗,抱着孩子坐在门外的石头上看着满树的桐花,也想象着关于未来的美好,数着一朵朵地花开。"啪"的一声,一朵桐花掉下,砸在肩上,新落的桐花依然不失姿态,小喇叭一样的好看,老了如小孩的奶奶,拿起桐花,塞到孩子的嘴巴里,"甜"嘬一口再嘬一口,祖孙二人玩得不亦乐乎,然后就是一阵畅笑,原来孩子尿了裤子,尿了奶奶一腿,爱干净了一辈子的她,竟然还笑得那样忘我,如今想来,就是桐花盛开的那样的姿态,自然而然,顺乎天性,受了感染的孩子,也咧着嘴,手指着桐花树,忘情地笑着。“攀条摘花香,言是欢气息”。彼时的欢欣,如今已如尘梦,天各一方,而我只能在记忆里找寻昨日模糊的印迹,打捞些属于生命的温暖片段,积攒前行的勇气。
读过一段描写桐花的文字,"清明一到,高大的泡桐树,开出满树的花朵,串串淡紫色的风铃,花筒深邃,它的香气,四散飘溢,随着花事的渐渐繁盛,那花香,也渐酽渐馥。"几翻咂摸,觉得这花,是越开越盛,渐酽渐馥的,如同记忆中那些温暖的片段,"当时只道是寻常",可而今看来,却实属难得,值得珍藏,即使仅有些模糊的记忆、残缺的片段,也弥足珍贵。
这世间,最珍贵的情谊里,亲情无疑占有很重要的席位。桐花树下撒尿的孩子,在万里之外,可是心永远连着家,思着乡,许是思乡之盛,画下了桐花树下手托着他的小爷小奶。一季季的花开花谢,已让他们,日趋苍老衰朽,可是,情依然爱如昨,再远的路也阻隔不了亲情,反倒是隔辈亲让他们之间的交流更多一些,孤独的老人、思乡的孩子,连接他们的,是素日常时里的点点滴滴,是万里路上的惦念相思,是殷殷叮嘱,是切切期盼,他年,共赏桐花开,同赴人间爱。
《子夜歌》云,"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心似双丝网,结结复依依。"一如此刻,桐花正盛,满树满地,相思不歇,缤纷四散。
2021.4.19晚 郭江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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