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扎特何以会穷?以致乱葬义冢里
莫扎特伟大和借条:你的真诚的友谊和兄弟般的爱给了我想你求助的勇气,我还欠你8杜卡托,且不说此刻我无力归还你这笔钱,我独你的无限信任使我敢于请求你帮助我100古尔盾,到下星期还你······
文/韩斌
无论读哪一本音乐史教科书,上面都会明白无误地告诉读者伟大的作曲家沃尔夫冈·阿玛迪斯·莫扎特去世时一贫如洗,以至于没有钱入葬,只能与一些穷人乱葬在教会的义冢里。那么真实的情况究竟如何呢,莫扎特去世时家中的经济情况真有那么窘迫吗?
就在莫扎特去世后2天,维也纳的公证员就到应莫扎特夫人康斯坦采的要求上门对遗产进行了登记和估价。维也纳国家档案馆保存了这份账单,解读之后我们便能对莫扎特当时的经济情况有一个大概的了解。首先,我们可以发现莫扎特名下没有不动产,也就是说他没有买过房子,这就与海顿、贝多芬不同,这两位大师都购有一处以上的房产。其次,莫扎特留下的现金只有区区193弗罗林零20克罗伊策(弗罗林和克罗伊策都是奥地利的货币,后者是辅币),而他身后留下的各类债务却有918弗罗林零16克罗伊策。剩下的就是衣物、家具、书籍等等,加在一起不过398弗罗林零49克罗伊策,其中也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比如维也纳中产阶级家庭一般都会有的银器莫扎特家却很少,只有3把汤匙,维也纳的公证员们估价7弗罗林。
现代的读者恐怕对上面这些数字没有感性的认识,那么我们不妨将莫扎特的身后遗产与他的一位同时代人,另一位伟大的作曲家,1809年去世的海顿做一个比较。海顿一生积累了大笔财富,而且勤俭持家,去世后财产颇丰,仅以他的遗嘱所载留给弟弟米歇尔和约翰每人就是4000弗罗林,此外他还留下6000弗罗林盘利息(5%年利),他还给很多熟人留下了馈赠,像女佣人安娜有1000弗罗林,甚至于他在爱森斯塔特经常照顾的一个叫亚当的盲人都分得了24弗罗林。出手是多么阔绰,相比较而言莫扎特又是何等贫寒,莫扎特身后没有钱付葬礼费,只能进免费的义冢,而海顿为自己的葬礼预留了212弗罗林(零头用于安排一场弥撒),在遗嘱中他不厌其烦两次声明一定要“头等葬礼”,两者相比读者不难看出天壤之别。
那么,莫扎特为何落得如此窘境呢?是他的收入不够吗?在莫扎特的时代,音乐家一般都依附于某个宫廷或者权贵,这样他们会有一笔固定的年金收入,退休后也会有生活保障,海顿就是一个比较典型的例子。但是,莫扎特离开了萨尔茨堡到维也纳之后就成为了自由音乐家,在当时这类音乐家的主要收入来源是委约创作、演出、授课和贵族的馈赠。约瑟夫二世每年付给莫扎特800弗罗林的工资,他给歌剧院写一部作品的价码一般是100杜卡托(约合450弗罗林),莫扎特还可以举办预约音乐会,向那些贵族收钱,乐谱的出版和私人授课都有不菲的收入,因此,根据英国学者约翰·罗瑟里的估计,莫扎特的年收入应该在3000弗罗林左右,这个数字并不算少。
然而,莫扎特的开销也不少,早年在萨尔茨堡的仆人般的日子令莫扎特感到很憋气,因此,他非常重视自己的生活质量,希望能够跻身上流社会。他经常搬家,租借豪华寓所,年租金全部超过500弗罗林,占自己工资的62%,莫扎特还喜欢交际、应酬,特别是周旋于贵族之间,花销相当大。在贵族圈子里他还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莫扎特酷爱打台球,在18世纪的维也纳打台球都是带赌彩的,从莫扎特的书信中看这个嗜好令他大把输钱。还有就是和莫扎特一样“注重生活质量”、花钱如流水的莫扎特太太康斯坦采,这位品味有些庸俗的太太花钱的派头却犹如贵族世家,她学着贵族的样子喜欢到巴登-巴登泡温泉,吃精致且昂贵的食物。他们夫妇俩对华丽的服饰也很感兴趣,这或多或少可以从莫扎特的遗物清单中看出端倪,他留下的衣物(外衣、衬衣等)一共有93件之多,价值76弗罗林,占他身后遗物总值的12%,此外他欠债最多的就是债主竟然是裁缝。
为了应付巨大的开销造成的亏空,从1788年起莫扎特开始举债度日,他最大的债主就是好友普赫贝格(Puchberg, J.M. 1741-1822)。这位普赫贝格是维也纳的商人,做纺织品买卖,与莫扎特一样是共济会会员。1788年6月初,莫扎特在给普赫贝格的一封信中借债:“你的真诚的友谊和兄弟般的爱给了我想你求助的勇气,我还欠你8杜卡托,且不说此刻我无力归还你这笔钱,我独你的无限信任使我敢于请求你帮助我100古尔盾,到下星期还你······”。不料,到了6月17日,莫扎特再次向普赫贝格提出借款“1000或2000古尔盾,为期一年或者两年”。等到6月28日,莫扎特更是哀哀求告道:“如蒙不弃,能够通过别的渠道为我弄些钱来该有多好,不管谁借钱给我,我都愿意付利息。”有专家研究,莫扎特光是向普赫贝格借款的数量就达到1415古尔盾(相当于2000年的7000美元左右),在当时的数量是不小的。而且,莫扎特的债主并非只有普赫贝格一个,还有一位共济会会员霍夫德梅尔,数量同样不小。
于是,莫扎特就这样拆东墙补西墙,丁年吃卯年粮,最后弄得家徒四壁,晚境凄凉,不能不让人感到唏嘘叹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