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城楼观山景

地球是他无法接受的样子:我
一直在想,它与她的世界
早有联系。夜展开在
火的无数伞翅上,他的
目光比汞柱还要狭窄
或者天空没入雨幕,当
下面明显没有陆地的时候
半死的鱼浮露出

By 塔特

我在城楼观山景


下雨前几个傍晚,天色都被灰蓝薄云包围得稠密,玄月无精打采挂在很近的距离,神情淡漠,直到我仰头透过樟树寻找缝隙里的光线,才发现,树下和远方一样都是柴米油盐的样子,一直散步的这条路,狗牙梅开了败了,樱桃花开了败了,我的心砰然不停,杜拉斯说它们天生就适合灵魂。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周遭的响动会特别明显,除了那几只猫的缠绵,一般会去临时翻翻史蒂芬·金,当然是那些白日真正的恐怖远去的一刻,比起文字合上书页可能烟消云散天堂和地狱的选择,好像是卫生间的门在无意识地晃动,降温变天,《写作这回事》是史蒂芬·金极佳的非虚构作品,酒精有时也和欲望站在一边。
E.M.福斯特在《小说面面观》中告诉我了许多,甚至差点就接近史蒂芬·金那样谆谆教诲如何成为畅销小说家,除了像厨师那般会调配多种作料食材之外,还要有点哲学的掌控思维,至少要把阅读者按照小说家的时间顺序代入,而那些情节其实都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小说家做好了饭,阅读者吃完饭后滋生了许多别出心裁的娱乐项目。
厨房的那一摊事情比较复杂,可惜我不知怎地无论如何都驾驭不了抛弃故事梗概的小说情节,就像一个蹩脚的厨师比较喜欢给每一道菜肴加入自以为颜色好看的酱油,那不是什么善意的举动,我掌控不了小说家给予阅读者的既定框架,从《活着》之类悲催的情节里走神,好像比陷入《追忆似水年华》容易得多。
显然“检验一个人物是否圆形的标准,是看它能否以令怀人信服的方式让我们感到意外。”文学中的小说和生活里的厨房多么不同,至少没有光明,黑灯瞎火的摸进厨房,我不会被什么磕磕绊绊,昆德拉言及小说观察的不是现在的现实而是存在,那些规律道德意义精神,其实都有可能属于人类编制的范畴内,凝心聚力烹调出的一锅菜,留下了整桌残羹冷炙,没有谁还会注意五花肉的花纹比上次清晰漂亮。
长夜漫漫,无人为你粥可温,近期胃特惧凉,水果不能吃,连正常的饭食也要滚烫火热才行,如此久了,用电饭锅定时煲粥,红豆薏仁蜀黍大米,竟是通畅舒服无比。詹姆斯·伍德的《小说机杼》让阅读者暂且摒弃阅读者的身份,思量着写作者如何如何站在小说内部往外张望,而更多的细节是,如此这般,我在小说之外窥见了柴米油盐的沮丧,它们不仅等在小说的远方,还停在比邻我的左右。
不过生活就是生活,是一切现实主义之源,很多念头辗转重复多回,除了生活,我们还有什么呢?大概在过年前的那几天,记不清了,总之我把一整块黄牛腱放在一个硕大的砂锅清炖,只放进了基本的作料,那次在燃烧的火头前,我寂寞地就站了四十分钟,接着关火,余下的时间便是让牛腱继续焖着,直到次日清晨我切了一片放进嘴里咀嚼,这次完全不一样的遒劲和味道,顺便忘记了许多过去一年积累的抑塞。
阅读史蒂芬·金要有极强的耐心,我不是很有耐心,第一次看《宠物公墓》,直到三分之一结束,那只猫居然从宠物公墓复活回到了主人身边,本是个对猫狗无感极其烦躁不安的人,后来的情节恕不能复述,因为我中断了阅读,到底是惊悚的生活,还是生活的惊悚,我都不想把自己吓得从此不再触碰史蒂芬·金。好在那一次并不舒服的阅读很快从我的记忆里褪去,况且我知道我自己的记忆早晚有一天会消逝殆尽,阅读者也会在小说家宽广无垠变化无端的描述里,丧失什么远大的抱负。
  插图:Grace O'Connor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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