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镇西】我为“暑期托管服务”点赞，并有三条建议……
本月初，北京市教委启动了学生暑期托管服务，各地陆续效仿。
作为 “我为群众办实事”的一项实践活动，政府把“办人民满意的教育”落在了实处，这在受到家长们广泛欢迎的同时，却引起了许多教师的不安，甚至不满，乃至愤怒：
“我们仅有的暑假将被取消，教师全天候带娃的模式开启了。”
“'办人民满意的教育’，难道我们教师就不是'人民’？”
“方便了家长，我们老师的命谁来管？”
……
不少老师早就希望我谈谈对“暑期托管服务”的看法。我感觉，他们其实是期待我说出他们想说的话。但我在没有了解这项新举措的情况下，是不会冒然评论的。所以，最近几天虽然我不断呼吁保障老师的寒暑假（《教师的假期不能“缺斤短两”》《中小学教师应该取消寒暑假吗？》），但我一直只字没提“托管服务”的事。因为纯粹为了蹭热点、赚流量、迎合粉丝而随意“指点江山”，不是镇西茶馆的风格。
我在仔细阅读并研究了有关政策以及相关报道后，却有了和一些老师不尽相同的感受，我觉得“暑期托管服务”值得点赞，而老师们过度解读“暑期托管服务”这项举措了，反应过于敏感与强烈。
第一，这只是针对小学一年级至五年级的孩子，不涉及小学六年级和中学生；第二，参与托管服务的不只是学校和老师，还有“社会各界和相关单位”等公共机构和资源；第三，不组织学科培训和集体授课；第四，“本着公益、志愿的原则组织暑期托管服务”；第五，无论学生还是家长，以及参与托管服务的老师，都是自愿参加。
我注意到官方公众号“北京西城”是这样报道的——
暑假期间，西城区教育系统为扎实推进“我为群众办实事”实践活动，依据市教委整体工作部署，按就近托管服务原则，在每个街道安排1—2所小学作为暑期托管服务承办学校，为小学一年级至五年级家庭确有需要的学生提供暑期托管服务。
托管服务以基本看护为主，主要包括提供学习场所，开放图书馆、阅览室，有组织地开展体育活动等。不组织学科培训和集体授课。适当收取费用，对家庭困难学生免收托管服务费用。
你看，并不是所有学校，而是“在每个街道安排1—2所小学作为暑期托管服务承办学校”，而且“以基本看护为主”……
这是不是与老师们所担心乃至恐惧的“没有寒暑假”相去甚远？
但老师们的担心和恐惧也并非没有依据。根据“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层层加码”、“宁左勿右”、“变本加厉”、“扩大化”……的“国情”，他们害怕有关部门打着神圣的旗号侵犯教师权益，这不是没有先例的。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我有三条建议——
第一，参与“托管服务”的不应该只是学校，还应该有所在地区的图书馆、青少年宫、博物馆、科技馆……以及街道社区相应的机构；
第二，参与“托管服务”的不应该只是学校老师，还应该有社会各界的有志者，比如科技界、企业界、文化界、艺术界等领域的热心公益者，还有已经退休但身体健康、精力充沛的教育爱好者，以及大学生志愿者。
第三，即使是学校老师，也一定要本着绝对自愿的原则，让确有精力且有能力的老师，自愿报名参加。无论老师是否参加托管服务，都与评优选先、职称晋升、绩效考核、发展入党、提拔干部等脱钩，也不搞“同等条件下，参加过托管服务者优先”，否则，所谓“自愿参加”，很可能就成了道德裹挟下的“强迫自愿”。
多年来，这样的“强迫自愿”还少吗？
当然，“自愿参加”也包括学生及其家长。托管服务应该有许多内容：文体活动、科技制作、社会实践……这些都应该让孩子选择，决不能搞一刀切。要绝对禁止学科知识的集体授课，千万不能搞成另一种形式的“补课”。否则，老师们所担心的“第三学期”的狼，就有可能披着“托管服务”的羊皮而横行。
所以，我特别主张，暑期托管服务采取“社区主导+学校参与”的模式，而不应以学校为主。学校可以提供场地，有意愿的老师也可以参加，但除了学校的相关资源，更有社区、街道内的图书馆、青少年宫、博物馆、体育场馆等，都统统向孩子们开放，而托管服务的组织管理由教师、志愿者和各界热心人士共同参与。
老师们非常担心 “暑期托管服务”剥夺了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的假期，这是可以理解的。作为教师职业应有的福利，寒暑假是不可剥夺也不可克扣的。为此，我多次写文章呼吁别让假期成“假”期，别让放假成“假放”。但老师们想想，真正侵犯我们假期的，并不是仅限于小学一至五年级的“暑期托管服务”，而是几乎每个学校每个暑假都有的师德培训、专项学习、抄写文件、撰写心得……
学校可以用多种方式鼓励和激励老师们报名参与托管服务，特别是应该有较为丰厚的报酬——按《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第四十四条：“法定休假日安排劳动者工作的，支付不低于工资的百分之三百的工资报酬。”但无论怎样鼓励和激励，都不得违背教师意愿安排他们参与暑期托管服务。
如果在实施“暑期托管服务”过程中，有学校“一刀切”地强迫老师“自愿参加”，那么老师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不”。如果有领导给这样的老师以小鞋穿，或明里暗里打击报复，那么，教育行政部门和相关法律机构应该成为老师们维护自己权益的坚强后盾。
其实，暑期托管服务真的是一项很好的举措，但这是全社会的公共事务而不是学校的暑假安排。托管服务真正搞好了，将多方受益，何乐而不为呢？关键是不要走样。
2021年7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