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雾
故乡的雾
作者:李广生
早晨,起了个大早——岁数到了,到点儿就醒,醒了还就躺不住了——从顺义出发,前往平谷。
顺义是我工作的地方,为了干好这份工作,我投入了极大的热忱。连自己都很奇怪,这岁数了,咋还这么激情澎湃,走进课堂,眼珠子放光。事实上这样冲动,也许不利于工作开展。
平谷是我的老家,费孝通先生 所谓的“乡土中国”的“乡土本色”,那份对故土的依恋,根植于我的心里。每到周末,心里就痒痒,恨不得早点回去。回去干嘛?四个老人等我呢,其实也就是说说话、吃顿饭,如此而已。
出门才知道下雾了。不知道别的地方是否也说“下雾”,雨可以下、雪可以下,雾怎么也是下呢,明明是从地上冒起来的。
想起了小时候故乡的雾。
清晨,走出家门,通常是见不到雾的,只觉得天有点暗,迷迷糊糊的,像是没睡醒的样子。人没睡醒呢,天也没睡醒呢,都迷瞪着,也就不觉出雾了。走出村口,天地混沌迷茫,才会猛然醒悟,原来下雾了!
本来是一片旷野,一大片庄稼,绿油油的,草尖上挂着露珠,亮晶晶的;有些露珠会聚在菜叶上、菜心里,像是一泓那么小的泉,小的令人生怜,清亮亮的,反射着晨曦。
田间地头肯定有几棵树,肯定不会很多;既不成排、也不成行,有的就是孤零零的一棵;或是柳,或是榆,或是杨树,也不会太粗壮、太茂密;经常是纤弱且婀娜的,与田间劳作的庄稼汉形成鲜明的对比。是呀,怎能让它们太出众了呢,会遮挡阳光,影响庄稼的生长的。
河边的树也只有一行,沿着河岸,为小河搭起一架绿蓬,也给小鸟提供一个安身之所。清晨正是鸟儿们叽叽喳喳的时候,像是相互讲述着自己奇妙的梦境。河水很浅,妖娆的水草清晰可见,水草的头上,氤氲着淡淡的水气。
村边是一圈树,多是高大的杨树,枝繁叶茂,“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说的就是这幅画面……
所有这些,都笼罩在雾里。一团一团的,它们纠缠在一起,贴着地面,时快时慢,先前滚动。那些树啦、草啦、路啦、庄稼啦、都变得模模糊糊的,仙境一般。你会情不自禁地使劲摇摇头,还以为自己在梦里呢。立在村口,你肯定踌躇一会儿,辨认方向,寻找那条熟悉的小路。片刻之后,你的头发、面颊,就变得湿漉漉的了……
这就是家乡的雾。它们是从原野、草丛、庄稼地里冒出来的,或是从河面飘过来的、树林里钻出来的,像一群淘气的孩子,围着你,弄湿了你的头脸,还把一块白纱蒙在你的眼上。
下雾,这个词用在现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了。眼前的雾,厚、重、浑浊,真的像是一块脏了吧唧的纱布,或是一团陈年的棉絮,从空中落了下来,让人感觉压抑、窒息。
顺义到平谷的距离正好是一个全马的长度,不一会到家了。
穿越迷雾,回到老家,放下课程和课堂,心就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