耘禾

“18岁之前,在老家的生活不用分辨东南西北。早晨,当阳光穿过老屋的窗棂照到脸上,我起床;午间,当阳光移到檐下的台阶上,我去后山粘知了;出门时妈妈对我喊:'等日头移到院墙下,就给我收谷子!’下午我要么在晒场边赶猪哄麻雀,要么在山野间放牛,到处都是鲜草和嫩叶,牛随意边吃边走,吃着吃着就肚子鼓鼓地回到牛圈了。妈妈看了牛肚子,夸奖我一句。然后我光着脊梁高高兴兴地冲向水库,路上看到左前方的夕阳离水库边的山头还有两丈高,水温暖而甘甜,水库上空的云一会儿像马,一会儿像巨人。”

———摘自柒线的《我的北大》

多么好的一幅乡村美如画呀,那时候稻里有田鸡,小溪里有泥鳅,不过那时候还没有发明除草剂,田里的杂草也是让人头疼的东西。

“耘禾”这种古老的田间除草方式,一直延续到80年代末90年代初,是个十分艰苦的活计。虽然没有抢种和抢收那么紧张,但在盛夏的炎炎日头下,赤着脚,踩在水稻田的泥水里,一手支着木“拐杖”,悬起一只脚,在两丛秧苗间,划上个8字,便把秧苗周围得杂草给“漩”走了。亦步亦趋,随着日头升高,一望无垠的田野,没有一点荫凉遮物,唯有厚重的草帽浸饱了汗水,变得更加闷热难耐,此刻脚下的泥水也被晒得滚烫,太阳投射到水面上折出的热浪,那个难受劲儿是可想而知的。更别提脚脖子被锋利的禾叶划伤,还有那些恼人的蚊虫和令人色变的蚂蝗。

“耘禾”这样的体力劳动,因为技术含量不高,多是家里的妇女和孩子进行,妈妈总是哄着在家暑假的孩子们下地干活:

“县仔儿,耘禾去咧~”

“不想去,太累啦,有好多作业要写呢~”

心软的孩子最终是不忍心看着妈妈远去的背影,丢下作业尾随而去。偶尔在田里看到最喜欢吃的泥鳅或者黄鳝,也累得全无兴致,不过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累了一天,回家吃好饭歇上一会儿,又精力充沛,夜里又能打着手电和小伙伴到田里扑田鸡,逮泥鳅了。

“耘禾”的日子,最盼望那些雷电交加的倾盆大雨,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跑回家,不用在田里“遭罪”。

现如今有了除草剂,没有人再在田埂里受罪,但是那些艰苦的时光,就像苦蕨,细嚼之后,苦中带出的甘甜,令人回味无穷。

(图片来自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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