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菜太过江湖气儿 在家中是得不尽真传的

人 话 版

插画作者:Jennifer

约稿WeChat:xiaobin124124

2016年5月,厦门已经是单件衬衫就能过完一整天的气候了。中午的阳光十分饱满,把整间厨房晒出了慈祥的味道,我在硕大的客厅来回踱步,思考着历史性的疑难杂症:中午吃什么呢?

当然,这样的问题是难不倒我的——我虽然不是美食老饕,对口味更没有至上的追求(前两年甚至做出过隔夜鱼汤煮馒头这样惊悚的料理),但我十分遵循人体发展规律,三餐坚持一个都不能少的原则,好了,我跑题了——我想到了五一假期从家里带来的笋干!

说时迟那时快,我从冰箱里拿出那袋子笋干——别问我为什么放冰箱,我的意识中,万物只要在冰箱里,就有了绝对的存活希望!——打开袋子时,扑鼻而来那一阵浓缩了阳光气息的乡野味道,真是让人不由得充满了情怀,就是张口就能来的那种:啊!我的家乡真美味……

把想要吟诗作对的自己先打趴下,点燃一下BGM,操起围裙系好,赶紧把笋先泡发上,一会儿才能吃上一口家乡味道。

过了一会儿,还是挺硬的。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挺硬的。

又双过了一会儿,还是挺硬的。

又双叒过了一会儿,还是挺硬的。

又双叒叕过了一会儿,还是挺硬的。

……

第二天,厦门还是那么热,我的中饭,终于可以吃上昨天就开始泡发的笋干啦!满怀激动和喜悦,我重新系上围裙,剁好几枚干辣椒,那个时候我还是极为嗜辣的,满脸痘痘为证!/究竟在自豪什么.GIF

烧热了锅,下油,油热的时候,赶紧下干辣椒段儿爆香,嘿!厨房在那一瞬间,简直就是核弹现场啊,呛得怀疑人生,但,要的就是这样的刺激啊!

下了笋段儿翻炒,灼热的辣油把它们都包裹了一层,油光发亮,得劲儿啊!我这得意的肥手臂迅速翻炒,姿势周正得很,仿佛只要给我“加冕”一顶厨师帽,我就是来自顺德的百年传承!

我炒菜特别简单,基本上只会用到盐和鸡精,但我觉得越是如此,越能够最大程度发挥菜肴的本味。好的,这一句是为自己不擅下厨的辩解。

出锅了!出锅了!它们热热闹闹出锅了!我的口水我的唾液我的哈喇子蓄势待发,在嘴里闹革命,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盛饭上桌,来镇压这场举着乡愁名义的武装行动。

什么滋味呢?有了辣椒的辅佐,这个朝堂之上,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笋干是爷爷春天的时候上山挖的鲜笋,我妈再把它们加工晒制成了笋干,它们浓缩了一个又一个阳光饱满的春天,原本的风味物质再被杂糅进晴朗的记忆,我愿意用胖十斤的代价来换取这一口滋味。

毕竟,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日 常 版

本图作者:巍巍青山粉红大叔

一位擅长制作料理并怀揣少女心的大叔

每一道菜 都美出天际 充满至上的光和热

前段日子,和父母一起吃饭,那日中饭里有两道菜,一道是酸菜炒雷公笋,一道是油渣炒笋干。两道菜都是母亲极为拿手的好菜,又家常又可贵。我一边吃着笋,一边调侃:赶上了好日子,笋都是两种两种的吃呢。

母亲说:雷公笋是给送的,笋干都是去年晒好的,每日没头地吃着几种相同的青菜,也换换口味。

可不,在春天里适时地吃上一口笋,多金贵的事儿啊,一年也就赶上这么一回。

家乡在制菜过程中,许多个制法都是有一味酸菜来辅佐的,鲜笋里伴点儿、芋头也伴点儿、苦瓜还能伴点儿……即使是六月最好的木槿花,也会伴点儿酸菜和和味儿,还有我们县里极为知名的一味乡愁,让人就着一碗菜就能吃下三大碗的酸菜炒大肠,酸菜都赶上了灵魂的爵位。

说道起这酸菜炒大肠,最少不得地怕是那股子油星味,大肠少了得腥人,酸菜少了也得腥人。中和了它们俩,也润滑了它们俩,举箸时那一筷的酸菜,哪儿是贪那口子酸,分明是冲着那一口油香味,入了口,再扒拉口大白米饭,这滋味能上脑,要不怎说这一道菜就让人吃舒坦了。

想要吃上这道名菜,可别去那些大酒店里,一定得循着牌面儿上写着“猪脚干饭”的地儿吃。这些店门口都有口黑漆漆的锅子,热火快炒,手脚麻利得,颇有排挡里的威风。店里的布置也基本上是不太光鲜的,桌椅寒碜简朴,但面积可不算小,瞅着普通门面儿,一进里头还能分出个楼上楼下的,当然,楼上得逼仄些,个头高的还得哈着点腰。桌椅排开,自个儿多少人赶紧左右寻了椅子抢占,人生意可火劲儿火劲儿的,上菜的大婶子可没闲工夫帮谁拉把椅子条凳的,没地儿坐也得寻思着为了那一口滋味想尽法子。

入门时刷刷几嘴就点完了菜,放眼瞧去大家伙儿的桌上都差不离,不过是一份卤猪脚加一份炒大肠子,讲究点儿还得一盘青菜,再得有一份汤,不喝汤的也拿了饮料。当然,其他的菜也是有的,但来这档子店儿了,猪脚和炒大肠才是盼头。人店里也没得其他,光是简单几样菜就让手法娴熟的厨子们汗流浃背。

这样的店儿最别担心地便是人上菜速度,基本上慢不了,猪脚都是事先卤制好的,干饭是木甑蒸好的一大桶子,但现在县里也寻不得多了,毕竟木甑饭香但费力。可别多扯了,上菜了赶紧趁热吃上。酸菜炒大肠的滋味,真是家常比不得,这热油快炒,也最好不那么干净,但入味得很,嚼起来都觉着畅快,多扒拉几口饭,嗝声儿都顶咽喉口了。

店里平日也是有酸菜炒鲜笋的,但不是时候的笋就略带点苦味,笋量也不大,吃着不如家常里那份量,塞不得嘴里痛快。还是得吃酸菜炒大肠,倘是夜里上店里吃,还得喝上几口,加上一盘花生米,刚才还恼心上的事儿都销了半儿。

母亲也曾给我们做了几次酸菜炒大肠,但总感觉差了那么一味,恐是家常制法总是干净玲珑,而这道菜太过江湖气儿,在家中是得不尽真传的。大肠这一味,又怎舍得拿去炒了酸菜下饭,必当是下药炖汤,补补身子要紧的。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下回要带上母亲去县里,让她尝尝这些个江湖菜,其中的风尘,宛如一曲老歌,唱着汹涌的往事,还有男默女泪的爱情故事。

本次分了两个版本,人话版是我比较本性的时刻,喜欢说笑话,言语也比较白话;日常版是这个号里最常用的一个文字风格,有过度滥用的儿化音,也带着一点诗词古味的腔调。在日常版里,简单聊了两句笋就跳接到了酸菜炒大肠,这像极了我日常的思维,总是非线性发展,能延伸出许多想法,它们看似孤立,但都是一朵烟花上的花火。

感谢你阅读至此,星星月亮和你都温柔,晚安:)

/外甥女笔下的春天,祝你们春天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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