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狗盗”的典故是真是假?一件文物的铭文提供了新证据
“鸡鸣狗盗”这个成语,想必大家都很熟悉。它说的是孟尝君被秦昭王说囚禁,派出门客偷出价值千金的狐白裘,贿赂昭王宠妃幸姬才得以释放。由于怕秦王反悔,孟尝君一行人连夜逃离秦国,到了函谷关时,当时规定天明鸡叫才能开门。又有一门客学鸡叫,才让孟尝君顺利出关。后来,秦昭王果然派人来追,但孟尝君已经扬长而去了。
这个成语故事,说的是孟尝君善于养士,最终也得到了回报。然而,这个故事历来就被史学家所质疑。倒不是因为故事情节离奇,而是他们认为孟尝君根本没有去过秦国。
孟尝君是齐国贵族,本名叫田文,又称文子。因为封在薛地,还被称为薛文、薛公、薛君。“鸡鸣狗盗”的故事出自《史记·孟尝君列传》,明确提到“齐湣王二十五年,复卒使孟尝君入秦,昭王即以孟尝君为秦相。”然而,没有多久就有人在秦昭王耳边嚼舌根:“孟尝君是齐国人,当然会先考虑齐国,秦国很危险啊!”
所以,秦昭王才会将孟尝君罢相,并且囚禁了他,这就是“鸡鸣狗盗”故事的背景。那么,既然《史记》说得这么明确,为什么还有史学家质疑真伪呢?原来,同在《史记·孟尝君列传》中,司马迁在“冯驩(一说“谖”)客孟尝君”一节又说“秦之使者闻孟尝君复相齐,还车而去矣。”也就是说,秦国本来要聘请孟尝君为相,但因为孟尝君复位为齐相,只好作罢。
显然,司马迁老先生在此处态度是模棱两可的。孟尝君到底有没有当上秦相,他采取了两种说法都兼容并包的态度。这不怪司马迁,他自己也曾说过“秦烧诗书,诸侯史记尤甚。独有秦记,又不载日月。”
别看司马迁生活在西汉,距离战国时代较近,但因为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六国的史书都被烧毁,能够参照的史料极为有限,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老先生以一己之力,完成了浩繁的《史记》,已经善莫大焉了,出现类似瑕疵,实属人之常情。
话虽如此,“鸡鸣狗盗”的真实性便大打折扣了。很多介绍孟尝君的文章,都会肯定他曾经担任过齐相、魏相,却单单不提他担任过秦相,有的也含含糊糊地说“或传”担任过秦相。
要知道,我们现在距离孟尝君的年代已经2000多年了,司马迁无法考证的历史,对我们的难度更大。然而,在2010年破获的一桩盗墓案中,一件文物的铭文却提供了铁一般的证据。
1986年,秦东陵被发现,这是秦始皇祖先墓葬群,根据史料考证有宣太后、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悼太子、帝太后等六人埋葬于此,目前已经探明四座陵墓。
然而由于当时保护手段有限,当地不法村民将秦东陵大肆盗掘,宣太后芈月墓更是被打了22个盗洞。2010年,一号墓再次被盗,幸好警方采取果断行动,旋即破获,没有造成太大损失。在追缴而回的11件文物中,就包括一件“八年造漆木高足豆”。这件文物的铭文,具有极大的价值,也是破解孟尝君是否为秦相的关键,被确定为国家一级文物。
“豆”在此处不是植物的果实,而是古代的一种下有高圈足的盛食物的食器,也用来作为祭祀的礼器。这在夏商周的青铜器中,并不算少见,按理来说,“八年造漆木高足豆”绝对评不上国家一级文物的档次。然而,专家在漆木高足豆底座却发现了29个铭文。虽然有些文字因为年代久远,模糊而无法辨识,但部分铭文的释读却是毫无疑问的:
八年相邦薛君造,雍工师效,工大人申。
小珏在此前的文章中曾经说过,秦朝的制度严格,很多器物上都会有制造者、监工乃至执政者的名字,便于追溯责任,这就是“物勒工名”制度。吕不韦、商鞅等大名鼎鼎的历史人物,都曾出现在秦国文物之上。
这段铭文,除了写明工匠、校勘者的名字外,还直接写明了当时的相邦——薛君。这里的薛君,就是孟尝君的尊称,小珏在前文说过,孟尝君封地在薛,所以往往被称为薛文、薛公、薛君。这里的“八年”,当然是秦国纪年,如果是以秦昭王八年计算,正好对应的是齐湣王二十五年,正好是《史记》中孟尝君入秦为相的时间。
文字可以篡改,文物却是铁一般的事实。铭文的内容,更是比史书还要确切的证据。直到此时,孟尝君是否为秦相,“鸡鸣狗盗”故事是否真实存在,基本上也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