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头题】| 马枚素作品：一点凄凉千古意

爸爸走了，家依旧在，突然觉得屋里屋外四处都很空大，冷清清，惨戚戚，没有关怀没有活力。我又一次离别家乡，妈妈孤单的身子，弱不禁风地站在冷风口，哥哥失业了，他想着到东北开货车，跑运输去。老屋的那扇门吱呀吱呀地在风中摇曳，摇出的只是一阵又一阵凄凉的心痛，终究，没了坐在老屋门口的人了。我忍着泪水，挥手和妈妈告别，妈妈不忍看我，用头巾捂着眼睛，哥哥哽咽地说：“爸爸不在了，记得过年过节回来看看妈妈。”风，刮出了彻骨的寒意；心，抖落了一地的凄凉！

没有爸爸的日子，妈妈日后该怎么办？生活并不忧伤、却被离别演绎的如此凄凉。日子并不复杂、却被死亡诠释的如此苦涩。灰色的天空，笼罩着整个寰宇。13岁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离开家乡的，多年以后，我依然这样凄凉地离开家乡。上了列车，我的手机响了，妈妈哭着说：“到了单位，一上飞机，你就穿红挂绿了，你不要忌讳那么多，工作要紧，把胳膊上的黑纱拿下来，心中有你爸爸就行了。”

我对妈妈说：“这些我懂，您多照顾年迈的奶奶，自己也不要下田劳动了，爸爸已经走了，您不能倒下。”

妈妈说：“你爸爸走了，我更不想回家了，在田地里打发时间，免得回去窝心。”

妈妈23岁嫁给爸爸，一晃36年，她有恢复了单身生活，大姑姑将祖母接到她家，在爸爸办丧事的时候，没有告诉祖母，爸爸已经走了。妈妈的意思，等过了百日，再将祖母接回家，就说爸爸在北京打工，好几年不可以回家，这种善意的欺骗，对祖母来说有些残忍，可让祖母知道了真相，那更残忍，她无法接受自己独子先她而去的事实。

高铁快到北京的时候，我给大姑姑打了电话，大姑姑说：“你奶奶不想在我家，一夜一夜睡不着，吵着闹着要回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姑父的意思，告了她你爸爸去世的事情算了，你妈就是命硬，才59岁就当了寡妇，让她再嫁一家，你家的存款她可是一分钱都不可以带走，都得留给你奶奶。不行了，你和你哥哥商量一下先给你奶奶花钱请个保姆吧，天长日久的住在谁家都不方便。”

我特别心痛，爸爸刚走，姑姑就打算让妈妈改嫁，这种冷漠带着多少讽刺，我对大姑姑说：“奶奶同样也是寡妇，大姑姑为何早些年不劝奶奶改嫁？奶奶的命很重要，我妈妈的命也很重要，我妈妈改嫁不改嫁我不去阻拦，但我妈妈不能离开自己的家，一个花甲老人，是最需要家庭的温暖，爸爸不在了，家里还有妈妈和哥哥。”

大姑姑不高兴地挂了电话，妈妈眼看着饱经风霜的爸爸在病痛中结束了自己顽强的使命，那是何等揪心，眼下又要被大姑姑无法抗拒的霸气扫地出门，到了此刻，我茫然发现，妈妈其实空空荡荡，整个世界都已成了寒冷的领地，一地的惨痛写满了爸爸赐予妈妈的悲伤。

回到家里，我查自己的飞行日程，然后拿下胳膊上的黑纱，换去衣服，到了单位的宿舍里。哥哥打来电话，说大姑姑将奶奶送回来了，进门不问青红皂白，先让妈妈拿出我以前为父母买过的保险赔偿金，哥哥说可能奶奶早就知道爸爸走了，但是她故作镇静地回家哭闹，说家里有两份大额存单，逼着妈妈拿出来，取钱，不然就一头碰死。

我知道，妈妈在此刻是最脆弱的，当她承受着巨大悲伤的同时，她的家园就要失守了，相思难回，千年期盼终成灰，别回想，终是浮华梦一场，古曲仍断肠，何处话凄凉。我将电话打给妈妈，问妈妈家里的事情，妈妈说：“没事，你好好给人家工作，家里有你哥哥，你奶奶想要30万元的养老金，说拿到钱后和你大姑姑过日子，妈答应了，你爸爸都不在了，妈要钱也没用，给了你奶奶，我也省心些，你奶奶又拿菜刀又撞墙的，妈已经无法招架了，真的要出了人命，让全村的人也笑话我，自己的男人刚死，就把婆婆逼死了。”

我对妈妈说：“是她们抱团逼你，而不是你要逼死我奶奶，30万花光了，那我奶奶再杀上门来寻死觅活，那您该怎么办？”

妈妈长叹一声说：“闺女，妈妈要的是平安，不要觉得爸爸没了，姑姑就疏远了，你哥哥与你平安健康，那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妈什么都懂，你奶奶害怕你爸爸不在了，没人为她养老送终，那种疑虑也许只有手头握几十万才能消除，妈能理解。”爸爸走了，妈妈将一切都放下了，漫步红尘中，坐看那些流年深处的故事！开心的，悲伤的，忧郁的，无奈的，凄凉的，如一部部影片，不断的循环播放！我心痛的不止是父亲的故去，还有亲人的相逼。

我又一次登机了，我的心口一阵绞痛，但我还是强颜欢笑，我明白祖母的担忧，也理解母亲的心碎，但我永远不会原谅大姑姑，她给我灰色的人生注入了仇恨的毒液，在妈妈最需要关心的日子里，在妈妈滴血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本栏目编辑：宋蔷

作者简介：马枚素，原名马兰，笔名：素素、小马扎。1995年4月出生，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舞蹈系，退役后，在国外某航空公司工作。热爱写作，阅读，舞蹈。在本平台开辟了【枚素传真】栏目。